还是想想办法让小姐打消这个傻念头吧!鹊儿想。如果真要这么一路走到边疆去,百份之百绝对会出事情的,就算所有的人都相信她们是公子和书僮,一定也觉得她们是最软弱、最好欺负的公子和书僮,那么这么辛苦扮成男人又有什么用呢?
鲜少动脑筋的鹊儿愈想愈觉得头痛,数度劝说不成,又不能自己溜走,原打算趁着小姐睡着后回山庄报信,可是一想起那黑漆漆的山路就直打哆嗦。
这可怎么好呢?难道就真的跟着这没大脑的小姐傻呼呼地走到边疆去?一想起那遥远的路途,鹊儿颇为标致的五官全皱在一块儿了,行尸走肉般的随着楚梦月踏上一阶又一阶的楼梯,然后被拉进了客房里。
☆☆☆
还不打算放弃吗?
坐在角落里的白发老者叹了口气,拿起酒杯轻啜了一下,然后微微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刁蛮千金啊!
白发老翁摇摇头,扯了扯嘴角似在苦笑,接着手一扬,招来了店小二。
“还有空房吗?”他问,声音低沉沙哑。
“有,当然有!老太爷是要单人房,还是双人房呢?”店小二哈腰陪着笑脸问。
这老家伙穿著粗布衣裳,外表看起来有点脏乱不修边幅,事实上可不是这样子。点菜时他就犯了狗眼看人低的错误,结果老家伙没等他开口就先拿出一锭银两搁在桌上。
“我只有一个人,自然是要单人房。”老者又拿出一锭银两。“能不能就给我楼梯口那间房?你也晓得老头子行动不便,能少走几步路就少走几步路。”
“是,是,我这就去替您安排,一定尽量做到让您方便,令您满意。”店小二拿着银两退下。
老者却站起来朝店外走去。
就在客栈大门旁他停住了,离他有段距离的墙边蹲着个叫化子,浑身脏兮兮的,一顶破帽子几乎遮住他整张脸。
“看来没这么容易摆平,还得耽搁点时间……”老者开口说,看都没看那叫化子一眼。
“无所谓,反正事情也没有进展,就在这儿耗着吧!”叫化子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样的姿态及这样的距离,只怕没有人想得到或看的出这两人正在交谈。
一阵沉默之后,白发老者又开口了:“你想必也听见了吧?”
“听见什么?”叫化子问。
“还装傻?”老者微微扬起嘴角道:“人家说要逮住你好上衙门领赏呢!”
第三章
先在长安城游荡几天,装出一副愚蠢——其实用不着装已经够像的了,又多金的模样,这么一来千面夜盗肯定会夜袭她们。但不会成功的,因为他将因为口渴而喝下桌上那杯加了迷魂药的茶,然后失去知觉倒地不起,她们俩便会将他逮个正着,抓往衙门领取巨额赏金。
由于时间匆促,楚梦月宣称她只能想出这种程度的“好”办法,但是鹊儿怎么都看不出这办法哪里好,说穿了根本就毫无“程度”可言。
看着已在床榻上熟睡的楚梦月,鹊儿知道她也不是真的傻,只是过惯了备受娇宠的富家生活,对外头的危机及人心的险恶没什么概念,这也怪不得她。
可她就不同,从小就是孤儿,在几个亲戚家看遍了人情冷暖,直到进了楚家为奴才感受到家的温情;对于人心,她虽不能说了解透彻,但至少也不像小姐这般无知。
鹊儿这么想,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扛起这个担子,负责把小姐安然无恙地带回银月山庄。她绝不能真让她千里迢迢到边疆去找大老爷和二老爷,那太困难、也太危险了;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跟着去,不用想也知道边疆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会有多无趣。
又看了熟睡中的楚梦月一眼,鹊儿偷溜出房去。此时客栈已打烊,店小二正忙着擦拭和收拾桌椅,她招了两次手才引起他的注意。
鹊儿向他借了文房四宝,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里。既然不能丢下小姐模黑回庄里,那么只好先写封信,再找机会拜托别人送回银月山庄,通知庄主来找她们了。
就着微弱的烛光,鹊儿备好了纸笔、磨好了墨,对于自己居然被逼得在一天之中连写两封信感到不可思议,尤其她所认识的字不过就那么几个,写起来真是分外辛苦。
虽然颇为头疼,但该做的还是得做。于是鹊儿叹着气皱起了眉,考虑了半晌后提笔在信纸上先画了个人儿……☆☆☆
“起来,快起来,出事了。”鹊儿被人使劲摇晃,稍稍清醒了些还听见楚梦月喊叫的声音,虽然距离她爬上床榻不过一转眼的工夫,不过,不起来似乎也不行了。
“我醒了,小姐,你摇得我头都昏了。”鹊儿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连声抱怨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得着?城里出了大事你知不知道?”楚梦月拉她下床,指了指脸盆对她说:“你刚才又喊我小姐了,快去洗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些。”
“那是习惯问题,和清醒不清醒一点关系都没有。”鹊儿嘴里嘀咕着,还是听话地走到脸盆旁用清水洗了洗脸。天!水还真冷,不过的确有助于她在瞬间完全恢复清醒。
“总之,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喊我小姐,听见了没有?快把那坏习惯改掉。”
楚梦月命令道。
“什么坏习惯,那是——”
“哎呀!别跟我争这个,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啊!”
鹊儿无奈地叹气。
“那么你就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一大早就来喊我起床?”
楚梦月忙拉着鹊儿在桌旁坐下,神情兴奋地对她说:“不得了了,这对我们来说不晓得能不能称得上幸运。”
“你捡到钱了?”鹊儿问。
“差不多了。”楚梦月喜孜孜地回答。“今儿个我起了个大早,于是就到外头去四处走走,我想也许能引起千面夜盗的注意,结果你猜怎么着?”
“不会真的让你给碰上了吧?”鹊儿嚷。
“真碰上了我也不认得啊!”楚梦月接着说:“是昨儿个夜里城里林府家遭窃了,听说林家千金还险遭侮辱,幸亏家丁及时赶到才保住了清白,但因为惊吓过度,此刻还昏迷不醒呢!”
“人家遭受了这种不幸,怎么你好象很开心的样子?”鹊儿疑惑地看着她。
楚梦月一听立即整了整神情。
“我这哪里是开心?别人出了这种事,我当然也深感同情。”
“看起来实在不像。”鹊儿喃喃说着。
“你这小书僮说的是什么话?你家公子我是那么坏心肠的人吗?”楚梦月绷起了脸说。见鹊儿依然一脸怀疑,只得再替自己解释解释:“也许我看起来是有点——有点兴奋,但那绝不是幸灾乐祸。你想想嘛!闯进大户人家劫财又想劫色,这不就是千面夜盗惯用的作案手法吗?那家伙果然在长安城里,我兴奋是因为这个。”
鹊儿一听脸都垮了。
“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害怕都来不及了。最后一次劝你,小姐,回山庄去吧!
那种凶恶的盗贼不是你所能应付的,弄不好会人财两失,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你真是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耶!”楚梦月给了她一个白眼。“大家都夸我鬼灵精,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和你陷入那种困境?别这么担心好不好?”
只有死人才能不担心吧!鹊儿好想哭。
“喂!你知道吗?”楚梦月依然兴致高昂地说着:“传闻那家伙向来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而且对自己的作案手法自信满满,既然他看上了林府的千金,很有可能会再次潜入林府。林老爷子急得快发疯了,又不相信衙门那些捕头捕快,所以就派人到各大镖局找了些颇有本事的保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