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轩当然明白他问的是谁,是以点点头。
“我见她睡了才离开的,还命人在她门口守着,以防她半夜醒来。”
“有劳你了。”
“应该的,只是--”梵轩看着冷漠。“她很害怕,冷漠。”
“害怕?”
梵轩点头。
“她的恐惧深深写在眼睛里,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她的害怕很真实,不像是假装的,可是为什么?没道理到了这个地步还要演戏啊!”
“那不是演戏。”
“啊?”梵轩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喊道:“不是演戏,那就是说我们抓错人了?怎么会这样子呢?撒旦明明要方序来告诉我们……”
“我没说我们抓错人了。”
“没抓错?”梵轩又张大嘴。“喂!你就把事情全都告诉我吧!情绪这么大起大落的,对我的健康有很大的伤害耶!”
“丁秋柔就是娜茵,许多年前,她差点成为我的妻子。”
冷漠的简短答案恐怕对梵轩的健康伤害更巨,因为他几乎就像个铜像立在那儿,嘴巴张得比方才更大一倍。
看见梵轩的表情,令冷漠想笑,然而,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笑的心情。这些年来,他很少想起撒旦赐予的那椿婚事,偶尔想起也都是庆幸多于忿怒;他依然不想结婚,就算曾有一丝遗憾--婚姻所能带来的子嗣,他仍然不悔。
然后,他碰上一个人界的女孩,发现自己因为她而逐渐在改变--开始懂得关心、懂得释放自我的情绪,变得非常不同。然而,就在他认为无可避免、必须承认自己对那女孩的感情时,事情却朝着一个极端荒谬的状况发展。
如果他是梵轩,也会同样震惊,这就像童话般教人难以相信。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妻,再度进入他的生命,并施下更大的魔咒--撒旦的幽默感真是该死的教人不敢领教!
梵轩终于回过神来,他瞅着冷漠看,想瞧出这究竟是不是一个笑话。
“有关你那椿婚事,我也略有所闻,但要说丁秋柔就是娜茵……你怎么能确定?在她们之间几乎找不到任何相似点。”
“她们肩上有相同的心型胎记。”冷漠道。
“光是这样也不能证明--”
“撒旦已经证实了我的臆测。”
梵轩闭上嘴。冷漠此刻的心情必然是复杂紊乱的,他再说什么都只是多余,根本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就在这时候,有个女侍慌张地跑进冷漠房里,梵轩认出她就是看护丁秋柔的人,于是走上前问:
“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慌慌张张的?”
女侍一脸焦虑,喘着气说:
“小姐醒了,她在哭,我怎么劝都劝不停,她喊着要找冷大人,所以我……”
冷漠没听她说完,已经急步朝外走去,留下那女侍支吾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梵轩只得拍拍她的肩,示意她可以回自己房里休息了。
这椿任务进行到此,应该算是大功告成、圆满结束,但是冷漠和娜茵的情债纠葛,显然是正值高潮、欲罢不能,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呢?梵轩摇头叹息,只盼伟大的撒旦王能找出解决方案。
※※※
溺水的人忽然看见一根浮木会做何反应?必然是紧紧攀住它不放吧!丁秋柔也是如此。当她看见冷漠朝她走来,最自然而然的反应便是朝他跑去,顾不得自己满脸是泪就抱住他颈子不放。
噢!她真的好害怕,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地方,没有人跟她解释,也没有人倾听她的恐惧,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阴森诡谲,鮈人却好像习以为常。
冷漠拥着她,可以感觉她纤细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教他的心掠过一阵疼,还伴随着深刻的矛盾。
她是丁秋柔,但也是娜茵,他对她有难解的莫名柔情,却也有难忘的鄙视轻蔑。虽然脸孔没有丝毫相似,但只要一想起她在冥界的身分,多年前那丑恶的一幕便会不可控制地浮现脑际。婬野的申吟和纠缠在一块儿的躯体,有这样的记忆存在,教他如何适应?如何取舍?
他抱起丁秋柔,走回床边,想将她放下,结果她却紧搂着他不放,声音似因哭泣而碎成片片。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这里好可怕,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看。我……我好想爸爸和妈妈,还有诺比。求求你,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就算是会被人绑架,我也想回家。”
冷漠闭了闭眼道:
“不,你不能回去!”
“为什么?”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他。
“很难对你说清楚,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那么,去别的地方行不行?”她哀求。“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你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啊!”明知道她不知情,冷漠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丁秋柔听了,疑惑地皱眉。
“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怎么可能在这儿住饼?”
“有很多事你已经忘了。”
“忘了?”她跺着脚喊:“我才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小时候,我住在山上,每天都和堂兄们玩在一起--不是摘果子,就是逗弄迷了路的小动物……这些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可见我的记忆力好得不得了,如果我来过这里我一定会记得的。”
看来,她是完全融入她自己所设定的角色中了。冷漠不愿再对她多说什么,因为她曾喝下“失忆水”,要唤起她对冥界的记忆,可以说是绝无可能。
“先睡吧!”他说:“所有的事情到明天就会结束了。”
“结束?”丁秋柔不怎么明白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她只问了自己最关心的。“是不是事情一结束,我就能回到我爸妈身边?”
冷漠没有回答,直接抱起她放回床上,并替她盖上被子。
“睡吧!别多想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害怕,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拉着被子说。
“没什么好怕的。”冷漠道,转过身就要离开。
丁秋柔一把拉住他的手。
“不会有人伤害我吧?你会保护我吗?”
冷漠只是看着她,没有回答,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你会吗?你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吗?”
按杂的情绪闪过冷漠的脸上,有激情、有矛盾,还看得出深深的自我压抑。然后,很突然地,他弯子将她再度拥入怀里,闭上眼睛紧抱着她,紧得她因疼痛而蹙眉。
“你怎么了?我的腰……别这么用力,我不能呼吸了。”
“那就暂时呼吸吧!”冷漠喃喃道,接着,低头占据了她微张的双唇。
丁秋柔又忘了挣扎,她任他激烈狂热地吻她,并扭动着让自己的身躯更贴近他,偶尔更以几声低吟助长他的欲火。
冷漠将她压倒在床上,唇滑过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颈子,双手恣意在她的腰际、她的胸前搜寻;而她欢迎他的触碰,她感觉紧贴着他、不再分开是她所经历过最棒的事。
她的柔顺几乎令冷漠疯狂,当他好不容易解开了她上衣的两颗扣子,他感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然后,非常突然地,他警觉到自己在做什么,自我厌恶及剧烈的忿怒顷刻间浇熄了他的。
他倏地离开她站好,双手握拳且怒意在眼中显现,仅有不稳定的呼吸声显示他曾在边缘徘徊。
至于丁秋柔,她和这个男人有过两次接吻,两次都结束得如此突兀,她真是既恼怒又迷惑。
“怎么了?”她蹙眉问:“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冷漠眉一扬。
“你没错,只是印证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尽避外貌和身分已经不同,你潜在的基因是不会改变的。”他极冷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