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将身形移转至院子。然而,外头也一样寂静,只有大狗诺比在狗屋里抬起头朝他呜咽几声,除此,他感觉不出任何异常。
这就奇怪了!她似乎并未离开屋子,因为外头没有丝毫她的味道。才这么想著,他就听见屋里有细微的声响--非常细微,如果他不是冷漠,也许根本不会听见。
为了怕被人瞧见,冷漠选择快跑进屋。他极目搜寻,很快便发现坐在楼梯下层的丁秋柔。
“在这儿睡比床上舒服吗?”他低声问,并朝她走去。到了她面前,才发觉她表情痛楚,且泪痕满面。
冷漠觉得心一阵抽痛。他蹲下来,并急切地询问她器泣的原因。
“出了什么事?有人闯进来伤害了你吗?”她啜泣不答,冷漠几乎要疯了。“拜托你别只是哭,告诉我是谁闯进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丁秋柔溢出一声申吟,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
“没有……没有谁闯进来,是我想喝水,楼梯口的灯泡坏了还没换……很暗……我的眼睛又不好--”她哽咽着道:“我从楼梯上跌下来了,膝盖破皮、额头也肿了一个包,最疼的是我的脚……”
“等等--”冷漠举手制止她。“你说什么?没出什么事,是你自己摔下楼了?”
“什么叫做没出什么事?”丁秋柔喊,随即又压低声音。“我差点摔死了,还不算大事吗?你这个人心肝真黑啊!亏你还是我爸找来的保镳,我摔下楼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说着,又轻声哀鸣起来。
冷漠叹口气,先发出讯息告诉梵轩没事了,然后着手检视她的伤势。
“你就这么傻傻地坐在这里吗?为什么不大声喊?有佣人和你母亲在,不是吗?”他问,手很快地由膝盖移至脚踝,引发她一阵蹙眉及闷哼。
“真的肿起来了,很痛吗?”
“站都不能站了,怎么会不痛?”
“早点喊人来就可以早点处理,也许就不会肿这么大了。”
“我不想吵醒妈妈,她最会大惊小敝了。到最后,一定会惊动救护车,从以前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丁秋柔看着他的手轻揉她的脚踝,喃喃地说着:“我想自己慢慢走回房间,可是脚很痛--”
冷漠在确定她只是扭伤了脚踝后,一把将她抱起,引发丁秋柔一声惊呼。
“你……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好让你在这里坐到天亮吗?”冷漠轻松地抱着她往楼上走。“能不能请你自己小心一点?我虽然是被聘来保护你的,终究是没办法时时跟着你,你连走路都会跌倒,恐怕用不着等歹徒来绑票,你这条小命已经丢了!我就是再有本事,也派不上场啊!”
“我可从来没见你施展过什么本事。”丁秋柔喃喃自语,人却在他怀里扭动著,试图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安心地窝在那儿。
她全然信任的举动,冷漠自然也察觉到了;他搂紧她,表情在黑暗中变得柔和。她不像!真的不像撒旦王要找的人;一个逃犯怎么可能如此地依赖一位冥界搜捕使?这其中一定有某些问题,某些他和撒旦王都遗漏了的问题,不找出来的话,这椿任务便无法了结。
将她抱回房间,让她倚着床头坐好,冷漠又回复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你别动,我去拿药箱来。”他对她说。
“别吵醒了我妈。”
“我动作很轻巧的,不像某人。”
“那就好。”也许是倦了或伤口疼,丁秋柔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的嘲讽。“还有,我还没喝着水--”
冷漠点点头。
“我会顺道替你倒水上来。”他说完走出房间,在楼梯口停了下来,抬头瞧了瞧坏了的壁灯;然后,他一弹指,待灯泡闪啊闪地恢复了光亮,才举步下楼。
第五章
源一道馆。
这是梵轩在匾额上看见的字,而他睁大了眼睛是因为不相信这么栋现代的建筑物居然会有个类似“精武门”的名称,他由电视剧中得知这些传授武术的“机构”在稍早的年代相当盛行。
他要找的人真住在这儿?
梵轩非常怀疑,心想也许是他不够专心,在施法术时想着李小龙,或者,根本就弄错了施法要诀;他无法把他要找寻的人跟一群嘶喊打杀的男人联想在一起。
于是,梵轩又试了次寻人术,这回他确定自己心无旁鹜,过程也正确毫无偏差。然而,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他发觉面前依然是那栋建筑物--有三层楼高,一楼有个老旧的横式匾额,上头写着“源一道馆”;他并未将自己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法术失灵了吗?梵轩蹙眉,脑中随即有了另一个想法。瞧他多笨,一直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错,也许他要找的人真在里头,她可能来这儿办事情或者是找朋友。
相信他的目的地就是这儿之后,梵轩决定自己进屋去找她,以免他移转身形,却突然出现在某人面前时,引发一阵混乱与骚动。
他迈开步伐,朝屋里走去。门一推便开,有个柜台,却不见人坐在那儿;事实上,整个前厅没有半个人影,只听见从后头传来嘈杂的吆喝声。
梵轩放慢步伐,寻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继续往前。走道转了个弯后是两个大房间,一间是空的,另一间则亮着灯,且它们的窗子是全透明的玻璃;房里的一切,便无丝毫遗漏地映入他的眼里--
木制地板、一整面的镜墙,十来个年约八到十二岁的小孩围坐在房间四周。他们有男有女,身穿白色柔道服装,个个神情专注,认真地观看着场中一对小朋友在老师的指导下进行一对一的练习。
“小建的脚动得太慢,手也抓得不够紧,也就是说小建的招式做得不够完美,所以阿平能轻松化解他的攻击,如果能改正我说的这几个缺点,这招式使起来会很漂亮,而且有效。”老师背对着玻璃窗,透过紧闭的门,其声音只隐隐约约传进梵轩耳中。
场中两位小朋友退到外围,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看起来年纪较大,个子也较高的小朋友。
“好,现在我把这招式再示范两次,第一次是分解动作,第二次是连续动作。你们得专心地看,不要说话,也不要眨眼睛。”那富磁性的声音又传入梵轩耳中,听起来有些微的熟悉感。
他像教室里的学生一样,沈迷于一个接一个的分解动作;然后,非常突然地,他看见老师快速俐落地将大块头小朋友摔倒在地,并在他落地前拉住他的衣领以减轻着地的撞击力。美妙帅气的姿势令梵轩瞠目结舌,几乎忍不住蹦掌叫好。
结果,他没有拍手夸赞,反倒是指着玻璃窗大喊了一声。那教柔道的老师终于转过身来,梵轩看见那张脸,发现那就是威胁要海扁他一顿的那张俏脸,而且此刻正以极端的惊讶及两倍的不耐瞪视着他。
我的撒旦!梵轩在心里喊,无法解释他此时的情绪是开心,还是害怕;应该说是害怕比开心多一些吧!法术没有失灵,他终究是找到她了,但瞧瞧她,看见他就像看见一只害虫似的,表情是那么厌恶而不耐烦,教他怎么能不畏缩?
但是,要他就这样放弃是不可能的,他犹豫了一整天才下定决心来找她,绝对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忧郁就不了了之。不过,他得在他们真正碰面前先想好理由,如果他用还钱和道谢做藉口,无疑地,会像方才那个小朋友一样被摔出去;而且,她才不会好心地抓住他的衣领避免他摔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