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还奢望着有朝一日能回去看看爸妈,毕竟她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也有可能在某个时机再回到中华民国八十三年自己的家中。而此刻,虽然昏昏沉沉几乎没有任何知觉,苏苏内心知道再也没有希望了。她吸不着空气,肺部像火烧般炽热,才二十岁的她分明已走到生命的尽头,还有什么机会见父母一面?向他们道谢诀别?
不知道什么力量使然,此刻的苏苏突然睁开双眼,目不转精地看着床前焦虑的三个人。
“她醒了!她醒了是不是?”仙儿低声喊,眼底出现一丝希望。
冷剑晨拉过沈千浪,将他推向床前。
“她醒了,你快看看现在该怎么办!”
“她并没有醒过来。”沈千浪在看过苏苏的情况后神情凝重道。
“没有醒?”冷剑晨耸起眉。“什么意思?她明明睁开眼睛了。”
“虽然她看起来——”
沈千浪的解释被苏苏凄厉的哭喊声打断。他回头,看见仙儿被吓得远离了床边,苏苏则大声哭闹,双手紧抓着身上的毛皮。
“爸!妈!救我!救救我!”她喊着,声音非常清晰。“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好想见你们!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吧!”
眼泪滑下她的脸颊,这样伤痛的哭喊令在场三个人都鼻酸不忍。然后苏苏开始以她受伤的手拉扯被子!为了避免她再次伤了自己,沈千浪抓住她的手先制止了她的动作,并开口要冷剑晨过来帮忙。
“你快过来帮我按住她,我必须给她吃点药,她这么浪费体力很快就会虚月兑的。仙儿!去外头挖一些雪进来,这么高的热度一定得先退了!”
他们开始动作——仙儿朝外头跑,冷剑晨则将苏苏整个抱入怀中紧紧箝制住,好让沈千浪空出手来准备草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苏感觉自己被死神掳获了!那么紧!那么强横无法挣月兑!无助而绝望的她低泣,接着由心灵深处发出一声呐喊,声音响彻天际,几乎传遍了整个冷鹰堡!
冷剑晨楞住了,沈千浪楞住了,捧着雪进来的仙儿更是惊愕地跪坐在地,不敢相信他们看见的!
苏苏消失了!
从冷剑晨的怀里,在三双眼的注视下,她就像烟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也不剩!
冷剑晨的一颗心霎时冻结!
苏苏——他的一生所爱啊!
第九章
苏苏又看了看铜环,忽然感觉手腕一阵发热,戴着手环的地方像要被烫伤一样。她瞪着铜环,然后甩动右手,想甩掉那股炽热感,可是越甩却越觉得热。
“怎么了?苏苏,哪里不舒服吗?”魏莺推开门走进女儿的房间,手上的餐盘上有一杯牛女乃和两个三明治。“有什么不对劲可得老实告诉妈妈,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有任何闪失的话我和你爸会受不了的!”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在床边将苏苏搂进怀中;这是她自苏苏回来后最常做的一个动作。
苏苏也回抱了母亲,并对她笑了笑。
“这一个月来你每次进我房间都这么说,我已经没事了,妈。”
“叫我怎么能不担心?”魏莺想起过去几个月的情景还心有余悸。“从绝望到出现一线曙光,我跟你爸心里的感觉是外人没办法体会到的,我们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魏莺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泪水。“你瞧我,变得比以前的你还爱哭。”
“妈!”
“你以前是爱哭嘛!”
“在那边我已经哭够了。”苏苏把事情的始末全告诉了父母;虽然过程是如此荒诞不经,他们终究是相信了!毕竟除了相信她的说法外,已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苏苏这几个月来的行踪。何况她还有另一个证物,那就是鹰饰铜环。“到底谁能帮我取下它呢?”苏苏看着手腕上的铜环问。尽避一场大病让她更形消瘦,却还没有瘦到能让铜环滑出的程度。
“硬要取下来当然可以,可是这漂亮的东西会破坏了,说不定还会伤了你的手啊!”她母亲说。
“我不在乎,”苏苏回答,另一只只手却无意识地抚模着铜环。“我不在乎它会坏掉或者我会受伤,反正我不要它继续戴在我手上。”
“戴着它有什么关系呢?就当做是一种纪念嘛!反正你已经回到爸妈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魏莺忽然喊:“哎呀!妈有个东西要给你,差点又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拿来!”
苏苏喝着牛女乃,吃了个三明治,母亲这才回来,递给她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这是我昨天跟你爸爸特地到庙里求来的,你挂在脖子上不要拿下来喔!”
“谢谢你,妈妈。”她微笑说。
魏莺点头。
“来,吃过了东西就休息一会儿,医师说你体力尚未恢复,最需要的就是营养的食物和充份的休息。”
“每天睡觉,整个人都懒起来了。”
“懒就懒,妈还希望你就懒懒地睡别胡思乱想的。”魏莺叹气。“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当它是人生中一个奇特的经验,不需要忘记,却也不必刻去想。你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不应该为了这次的经历心神不定,这点你爸爸也很担心呢!”
“你跟爸都不必为我操心,我会努力把自己的心态调整过来的。”
魏莺盯着女儿看了良久,欣慰地笑了。
“这几个月来你成长了,姑且不论那些山贼是怎么蛮横不讲理,对他来说毕竟还有那么点好处。”
“他们其实并不坏,有些人甚至对我很好呢!”苏苏说。
“是啊!你这么个标致的姑娘,在贼窟待了几个月能毫发无伤回来,真的已经是万幸了!”
母亲的表情暖昧,苏苏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不禁羞红了脸。
“我在那儿才称不上标致呢!唐朝的美女是以丰腴着称的,你忘了杨贵妃了?”她说。
“你当然称得上是美女,”魏莺眨眨眼笑着说。“否则怎么会得到寨主的青睐,差点成了人家的压寨夫人?”
母亲离开后,苏苏下床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精装的“唐史”,坐下来翻阅,翻着翻着,冷鹰堡里的一幕幕自然地又在眼前浮现了!
一个月前的一个雨夜,父亲发现她倒在家门口,发着高烧,几乎可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紧接着是一阵大乱!失踪数月的她突然出现,不仅苏家夫妇喜不自胜,媒体记者也追踪而至,足足在苏家门外守了近两个星期。要不是苏苏病得说不出半句话,加上父亲着以往在警界的关系打理了一切,也许这会儿她依然被一群记者纠缠到不得安宁呢!
现代的医疗科技轻易地将极度虚弱的她拉离了鬼门关,现在的她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只是父母和医生“嘱咐”她必须多休息,尽可能休息,最好是全天候卧床休息。
苏苏认为她应该出去走走,去买衣服或者看电影,再不然干脆就回学校上课算了。忙碌一点对她才是好的,如果她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做,此刻她哪里有时间翻这本书,并想起那些她巴不得忘记的事?
是不是越想忘记的事就越容易想起?否则为什么从她恢复健康后,想的就全是冷鹰堡的点点滴滴?她想起那儿的雪,想起仙儿、冷剑英、沈千浪和他的马,她甚至想起冷剑晨,那个说要娶她却将她关进地牢的可恶男人。
这一点道理也没有!她干嘛想起那个人?他不仅不值得怀念,根本就应该被彻底从记忆里抹去才对。他狂妄、傲慢不讲理,威胁要娶她为妻,最后却害她差点死于肺炎!她恨他、恨他、恨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