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究竟开口跟妳要多少钱啊?”依玲问。
安黎莎说出了一个数字,依玲马上停下手上的工作大声惊喊:
“这根本是敲诈嘛!我从没听说过办个丧事要花这么多钱!梆海瑞那个自私的小气鬼更是不可能用这么一大笔钱替妳父亲办后事的。”
“他说我父亲还积欠了他半年的房租没给。”
“谎言!你父亲不喝酒、不赌博,又有正当的教职工作,怎么可能会欠他房租?我看他根本是故意刁难妳,存心让妳一辈子都欠他人情。”依玲气愤道。
“他既然开口了,我也只好依照那个价钱还给他。妳放心,我总会还清的,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跟葛海瑞结婚。”
“就算妳肯,我还不肯呢!除非我死了,才会不闻不问、任妳嫁给那只猪!”
安黎莎微笑,心中的感动却是澎湃不已。
“虽然不太礼貌,不过我认为妳这么形容葛海瑞,对猪那么可爱的动物来说,实在是个严重的侮辱。”
话讫,两人均哈哈大笑了起来。
桑肯恩非常烦躁,现在的他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稍微空闲下来,就会想起安黎莎一个人住在那么偏远的破房子里。
懊死的愚蠢女人!为什么就是搞不清楚状况?她不懂一个人待在那里有多么不智!只要有心,谁都可以找到那间破屋子而且对她大肆伤害,就像葛海瑞。他是还没伤害她什么,不过绝对是快了。
他已经不再探讨自己何以会如此关心那个没大脑的女人,但他却很明白:这问题若没有一个完善的解决,他永远无法静下心来处理其他的事,包括他的事业。
桑肯恩站起身来,由书房的窗子看向外头。冬天将至,牛只和马匹都需要妥善安排,他的手下们正忙着检修马厩和储存干草。
牧场是他的骄傲,是他靠双手及头脑辛苦建立起来的。数年前他为了月兑离浪荡生活和拥有自己的事业付出一切,现在他全都有了,但为何感觉更加空虚?
娜娜经常唠叨这一屋子太大,住的人太少,欠缺生气;有意无意便提醒他早日成家,生一窝孩子放在屋里跑来跑去,说什么这样生命才有意义。
结婚?成家?桑肯恩不屑地扯动嘴角,想着自己怎么也不会陷入这样的悲剧里。
他母亲是个习于和男人厮混的放荡女人,知道怀了孩子时已经来不及采取必要措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生下他。
桑肯恩从小就跟着母亲混过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其中几个甚至还当过他的继父。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十四岁,母亲第五次再嫁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受够了,于是拒绝跟随母亲和第五位继父到东部大城去,他决定一个人留下来。
从此以后,桑肯恩四处为家,大半时间都在替人做苦力,赚多少、花多少,似乎一点目标也没有。六年后,他来到了天使镇,依然是混时间、混饭吃,别人一家和乐的镜头从未让他羡慕过。所谓的家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不就拥有过许多个?但是其中却没有一个值得他留恋的;所以,他或许会收养个孩子接管牧场,但结婚——他绝不。
不过娜娜倒说对了一件事,这么大的屋子是可以多住点人。桑肯恩眯着眼又想起安黎莎,一个尚未成形的模糊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显现出来。
好热!不是要进入冬季了吗?怎么会热得使她全身冒汗?安黎莎倏地从床上坐起,一时间还无法弄清楚是什么状况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睡眼惺忪的安黎莎楞了几秒钟才发现屋子的木板缝隙有火光透进来,她马上慌张地坐起,想到屋外看看是怎么回事时,门外已经传来敲门声和几句喊叫。
“开门啊!安小姐,失火了!”
失火?她的房子失火了?
安黎莎一点也顾不得优不优雅,急急地跳下床,拉开门栓、将门打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随即冲进来,并且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
“妳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安小姐,木头屋子燃烧起来是非常快速的。”那个人说。
尽避安黎莎处在一个慌乱危急的时刻,却也不可能就这么断然跟着眼前的陌生男人离开。她扯回自己的手,警觉地看向他。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霍奇几乎快崩溃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小姐还有兴致玩问答游戏。
“我是霍奇,在桑肯恩的牧场做事。”他简单回答着,希望可以让她立刻随他离开,以免发生危险。
但是安黎莎明显地并不满意他的解释,已然恢复清醒的那双眸子仍透露着无限个疑问。
“你怎么会在发现火灾之后马上就到了这里?桑氏牧场离这儿这么远,你甚至不该知道这里失火才对。”
“我本来就在妳的屋子附近。桑肯恩不放心妳单独住在这里,命我每晚到这里来保护妳。”
“他——他怎么敢——”安黎莎睁大双眼。
“妳应该感谢桑老板,若不是我在这里,也许妳就要在沉睡中被火烧死了。”霍奇技巧地回答。“先别问东问西的,妳没看见火正在燃烧吗?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安黎莎回头,一火苗正窜进狭小的屋子里,她再度挣月兑霍奇的拉扯,径自往屋里走。
“我全部的财产都在里头,我必须试着多少带点东西走!”她说着,却心慌意乱地不晓得该收拾什么,只在房子里跑过来、跑过去。
霍奇急得开始大叫了。
“妳要拿什么就快点,我可不想救不了妳,还陪妳葬身火窟!”他跟了进去。“我来帮妳,告诉我妳想拿什么重要的东西。”
“针线、剪刀,还有那块布,哦,对了,还有我刚买的罐头和牛女乃——”安黎莎仍然冲过来、冲过去,见着什么就拿起来往怀里抱。
霍奇一楞,随即大喊:
“我说的是贵重的东西,不是这些——”
“它们就是我最贵重的东西!”安黎莎喊了回去。
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火烧着木头的声响“辟呖啪啦!”清晰可闻。霍奇本欲再说话,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多说何用?不如快点帮她将东西拿一拿,好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于是霍奇开始行动,替安黎莎尽量拿齐了屋里少得可怜的物品,并回头对她说:
“动作快点,时间不多了,这房子——”他忽然双眼大睁,屋顶上一块木板正摇摇欲坠,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这块木板一旦掉下来,一定会砸中安黎莎。
他还在想着,屋顶那块木板又晃动了一下,霍奇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拋下手中的东西直扑向安黎莎。接着是安黎莎的一声尖叫,这岦破屋的左半边屋顶在巨响中塌下来了。
桑肯恩等到耐心用罄,几乎就要骑上马亲自到郊外看看时,才听见外头响起一阵马蹄声。他立刻想要朝外跑,又想起自己若这么做会让安黎莎发现他正在等他们,那紧跟而来的就是一连串的问题了。
于是,他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耐心地等候霍奇进来向他报告事情的经过。这个计画是夸张了点,但他讨厌为这点小事大伤脑筋,再说时间紧迫,他绝对不会给葛海瑞另一个纠缠她的机会。
他默数着,每一秒他都在想象着霍奇推开房门走进来的种种。结果,出乎他意料之外,推开房门进来的是安黎莎。她神色惊慌且带着泪痕,桑肯恩不由得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向她。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他蹙紧双眉,脸色紧绷地问。霍奇呢?为什么进来的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