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应该把妳对她的微弱信心老实告诉她。”
“我有啊!但她实在非常固执。”
“我不以为她会欢迎我的干涉,我和她——我们几乎说不上认识,仅有的几次碰面也总闹得不欢而散。”桑肯恩不情愿地说出了他和安黎莎的关系。
“你们碰过面?”依玲睁大了眼睛。
桑肯恩点头,但没有指出他们的碰面事实上是他刻意的安排而非巧合。
“原来黎莎见过你,我还以为她回到天使镇后唯一能坦然面对的人只有我呢!”依玲笑着,因察觉自己已稍有醉意而将剩下的半杯啤酒推开了些。
“妳是。”桑肯恩扯动嘴角。
“啊——什么?”
“我虽见过她几次,但很明显地,安黎莎小姐并不认为我和妳一样是她期盼想见的人,我想妳才是她唯一信任的朋友。”
“哦?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桑肯恩回答得很肯定,但心里却一阵抽痛。
依玲叹气。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事情已经经过这么多年,应该没有人会当面、直接地向她问起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才对,她真的不需要逃避。”
“这倒也未必。”桑肯恩说:“当年的事是个谜,而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好奇的,所以虽然事不关己,应该仍有不少人急欲了解真相。不过——如果安小姐正如妳所形容的那般坚强固执,我不懂她怎么会选择一辈子躲在谜团之后。”
“这我也不懂,毕竟安马丁已经死了,即使她说出当年的错事,也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何况她还可以拒绝回答有关的问题。”
“显然她骨子里仍是有一些懦弱的血液存在。”桑肯恩嘲讽道。
依讪却立刻为安黎莎讲话。
“你不该这么说她!事实上我不曾见过任何女人像黎莎这么坚强勇敢,想想她在过去的五年里所可能遭遇的,而她竟连说句苦都没有。”
这回换桑肯恩沉默了。
依玲看看他,接着说:
“我看得出你关心她,那并不奇怪!毕竟她是个迷人的好女孩,而你是个健康的大男人,她吸引你,也可能被你吸引,你再怎么否认也没用。你从不在乎别人如何说你,只要你认为该做的就一定会想法子做到,这是我把黎莎的事告诉你的动机,并不是女人家该死的多嘴毛病,你懂的,是不是?”
寂静了片刻,桑肯恩才又露出他一惯迷人的懒散笑容。
“我还以为妳已经开始觉得头昏了呢!看来半杯啤酒根本无损于妳的思考能力,我是否该提醒潘刚他有个挺厉害的老婆?”
“用不着!”依玲的笑容和微红的脸颊使她看起来年轻了五岁!“他本来就很清楚这一点。”
安黎莎正站在桌前裁着向依玲买来的橙色绸布。这块布大美了,橙黄的布料上还掺着金丝,它的价值绝对远远超过依玲所向她收取的。
黎莎很惭愧自己无法拒绝依玲的好意,她是如此需要这块美丽的布来开始她的未来,依玲明显地也知道这点,所以她才会倾力帮助她。现在她所能做的就是将这件衣服缝制成最美的成品,尽快托依玲卖出去,好把欠她的差额还清,她真的已经欠依玲大多了。
种菜无法随种随收,她只好先从缝制衣裳开始。虽然她对缝制衣服颇具经验,但是天知道她依然非常紧张,因为她除了买面粉的钱,其它所有的积蓄全在这块布上了,因此,这回她是只准成功不准序人败。
仔细检查过布上的每一道线,安黎莎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片的裁片剪下来。她打算用这块布做一件外出服,有特殊的A字型长裙和别致的羊腿袖,领子则是小立领,胸前则该有蕾丝装饰。不过既然没有多余的钱买相配的蕾丝,黎莎决定自己在衣服的前胸处绣上精致的图案,因为困难的手工和特殊的图案将会使得这套衣服更为出色。
花了不少时间裁好了布,安黎莎揉揉酸痛的腰,满意地打量初步的成果。嗯,很不错,接下来就要粗缝了,她先用棉线缝出衣服的各部份,再检查它们接合起来有无误差。
时间紧迫,安黎莎拿出针线准备继续工作,谁知才将线穿过针眼,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谁会来找她?依玲吗?
黎莎皱着眉去开门,门才拉开,她便被倚在门柱上的人吓了一跳。
桑肯恩?
这是他第二次的来访,他究竟找她要做什么?
安黎莎下意识就想关上门,但从小即被灌输的礼貌教育却告诉她不该如此对待一个登门拜访的人,虽然她一点也不把他当作客人看待。
“桑先生,你——”安黎莎开口,依然讶异的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桑肯恩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他直接推开门,也推开她,直接往屋里走去,而安黎莎几乎是呆了十多秒后才回过神来惊呼一声。
“你——你不能就这么闯进我的家里!”她试图和他讲理,并保持礼貌的声调。
桑肯恩又发出类似嘲弄的鼻音。
“家?妳称这里是一个家?妳是否忘了天使镇的冬天有多冷?住在这个妳称为家的地方,要不了几天妳就会冻死了!”
安黎莎惊吓得张大了嘴,一时竟支吾了起来。
“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权利就这么闯进我的家,并对它大肆批评?我不以为你真的如此关心我的死活。”
懊死的他确实关心她,不过他不会承认。
“依玲很担心妳的安全,又劝不动妳,她希望我来试试。”桑肯恩这么说,开始向屋里四处观察。
安黎莎对依玲又爱又恼,她是怎么了?竟以为这个人可以改变她的决定。
她开口,不介意桑肯恩其实是背对着她。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很抱歉让你白走了一趟,也许你可以告诉依玲你来过,我很感激你们的好意,但谁都无法改变我的主意。”
桑肯恩回头盯着她,现在他终于尝试到她的固执。
“妳的意思是要继续待在这个鬼地方?”
“这地方是我花费不少金钱和心力才拥有的,你没有权利这么批评它!”
“相信我,安小姐。”桑肯恩又似嘲弄地笑说:“这屋子绝对不会因为我不当的言语而受到伤害。”
安黎莎有点生气,这男人不仅打扰了她宝贵的时间,还在这儿胡言乱语寻她开心,她真的想不出和他还有什么必要再谈下去的话题。
“桑先生,我很忙——”
“我也并非游手好闲之辈。”桑肯恩打断她。“依玲说妳打算种菜维生?”他的眉毛耸起,却以呆滞的眼神看她。
天哪!依玲居然一点也没替她保留。
“那是我的事。”黎莎没好气道。
“傻瓜!没有人在冬天种菜的,难道离开几年就让妳忘了天使镇的冬天有多寒冷了吗?”桑肯恩边说边指着桌上一块块裁好的布料又问:“这是什么?”
安黎莎没有回答,桑肯恩径自走过去模模那些布,随即讶异道:“妳要替自己做一件衣服?”
“我是在缝衣服。”安黎莎答得模棱两可。“如果不是你大驾光临,也许我已稍有进度。”
“妳是在指责我耽误了妳的时间?”桑肯恩不悦地又挑起眉。
安黎莎则以沉默回答。
桑肯恩喃喃咒骂着眼前这个不知感激为何物的女人。自从他得知消息后,他甚至没有回牧场去,借了依玲的马就直接赶过来提醒她种菜这法子并不可行,她却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浪费了她的时间。
“我已经告诉过妳现在不是种菜的时机。”他显然是在忍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