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为什么?”林德不解。“你跟老板娘说过了吗?还有老板——他昨夜像吃了炸药似的胡乱发了顿脾气,又喝了酒,还没起床呢!我去喊他……”
唐如意摇头。
“不要,我——我昨天已经跟他提过了,伯母那里也说了,现在我想一个人离开,只是跟你们说声再见,不要别人送我。”
“这怎么行?还是让老板开车送你到车站比较好。”林泰开口。
“真的不要。”她坚持,苦涩笑道:“我已经叫了车,就在转角那儿。在高雄这些天麻烦你们了,谢谢,我会想念你们的。再见,林泰、林德。”
她对他们笑笑,提著行李转身。林德似想追上去,林泰拉住了他。他们在修车行外目送她离开。
如意感觉得到他们的目光,却无法回头。眼泪已经朦胧了她的眼睛,回头只会让她对这里、对楼上那个犹在睡梦中的人更加依恋不舍。
懊结束了!
她的喜欢、她的爱、她的哀愁、她的怨,就算她还存有一丝幻想,在经过昨天那一幕后也该放弃了;他对她根本连一点怜爱之情都没有,更遑论其他。
回家吧,家是治愈伤痕的最佳场所,她就像受伤的动物,需要一个温暖安静的地方舌忝噬伤口。
尽避一再对自己这么说,泪水还是不断滑下她的颊,最后她几乎是狠下心跑上车的。天!她居然到离开都没有对他们提起过她其实是唐如意而不是唐吉祥。
朦胧地看著车窗外的景色,唐如意不由心碎地了解到,在她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将因回忆起在港都度过的这些日子而心痛。
第十章
贺鹰风一起床,匆匆刷了牙洗过脸,随手抓了件衬衫便往外冲,对林德的呼喊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想理会。
到了母亲的住处,贺鹰风在片刻犹豫后推门而入,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神情是少见的凝重。
他沈默,静静等候母亲开口。
贺母瞪视他,脸上闪过各种表情,最后却全部化为一声长叹。
“你——你要我怎么说你?几十年来我不知道我儿子居然会对女孩子用强。你害我整个晚上都睡不好,那在美容观点来说是禁忌啊!”她看看儿子。“你是怎么了?一直以为你对她没有好感,那昨天的事情又怎么解释?你对她——你对人家所做的真是不可原谅,叫我想了都要脸红。”
“……”
“喂!你别只呆站著,说话啊!”
又沈默了半晌,贺鹰风彷佛极度疲倦地说:
“她呢?让我见她,我自己对她解释。”
贺母张大了眼睛,询异地问:
“她没去找你吗?”
贺鹰风扬眉。
“什么意思?”
“她回家去了,说会去跟林泰林德道别,所以我以为你也知道。”
“走了?”贺鹰风喃喃道:“她走了?”
贺母点头。
“嗯,一早就走了,我还当是你载她到车站去呢!!”
贺鹰风几乎要拉扯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让她就这么走了?经过昨天那件事情,你怎么可能以为她会去找我,并且让我送她去车站?”他对母亲咆哮,而这令贺母不高兴地耸起眉头。
“搞清楚点啊!儿子。她可是因为你才提早离开,你对我发什么脾气?”
贺鹰风深吸口气。
“告诉我她的住址,我去找她。”
“我不知道!”贺母站起来喊。“你没——哎呀!我以为她去找你,你自然会问清楚,怎么知道你们竟然错过了!”
贺鹰风楞在原地,随即拔腿奔出大门。他不相信自己错过了唐吉祥的道别,最有可能就是她根本不想见他。
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修车行,一把拉起林德的衣领厉声问:
“她来跟你们道别了?为什么没人叫醒我、告诉我?”他吼道。
林德畏缩在他的怒气之下,颤声说:
“我们想喊醒你啊!是唐小姐坚持不肯,她怎么也不让我们上去找你,还说她已经自己叫了车……”
“你问了她的住址吗?她家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林德呐呐道。一旁的林泰开口说:“她说欢迎我们到台中去玩,还说会写信来,至於详细住址——我们没想到要问。”
“没想到要问?你们是白痴啊?”他放开林德,焦虑地走过来又走过去。
她走了,不肯见他一面,连住址都没有留下,那么他满心的遗憾悔恨如何对她说?
太不合理了。她要林泰林德去找她!为什么没有给他们住址?难道他也得痴痴地等待她的来信,才能按著地址去找她?
不!他没那种耐性,他巴不得能立刻见到她!台中跟高雄并非多遥远的距离,开车几个小时就到了,只是苦无住址,车开多快有什么用?
“可以问莉娟姊姊。”林泰忽然说,霎时两双眼睛赞赏地看向他。
林泰不愧是双胞胎中少用嘴多用脑的一个,他提出的法子虽不是完全解决了贺鹰风的麻烦,总比痴等好大多了。
莉娟虽然人不在国内,但家里有她的联络电话,只要拨个国际电话过去,也许马上就能问到唐吉祥的住址。当然莉娟会有一大堆烦死人的问题,但他可以忍,至少在尚未间出住址前他可以用所有的耐性来倾听、回答。
他立刻要上楼去找莉娟的联络电话,又让林泰喊住。他不耐烦的回头问:
“什么事?”
“更简单的就是翻翻莉姐姊姊的大学同学录,她和唐小姐是同班同学不是吗?”林泰说。
贺鹰风讶异,接著露出笑容。他真是急疯了,一些简单的道理都想不起来,还要人家提醒。
“提醒我给你加薪。”他对林泰说,随即往楼上去找同学录。
林德蹙眉盯著哥哥。
“他说要给你加薪,包不包括我?”
林泰耸耸肩。
“你觉得呢?”林德加紧地问。
“我听不出来。”林泰终於回答。“他只是一时高兴说说,你当真啊?”
“老板说话一向算话的。”
“那你说说看他刚才是怎么讲的。”
“他说给你加薪啊!”林德不加思索的回答。
“他说『提醒我给你加薪』。得先『提醒』他,然后才有可能『加薪』,你敢提醒他吗?”林泰问。
林德想了想,叹口气。
“他和唐小姐和好以后也许我敢提,现在嘛……”他摇摇头。“我想时机不对。”
林泰白他一眼!拿起修车工具对他说:
“做事了啦!还作梦?”
☆☆☆
如意回家当天台中就下起雨,不大不小的雨直至第二天还下个不停。当然,她的返家给家人带来无比的喜悦,父母没有再追究她离家的原因,吉祥更是由衷地拥抱她,她和家人从未感觉如此亲近。
只是,在和乐的气氛中,她话说的少,笑得勉强,多半时间都在房里。她开著音乐,却像根本没有在听,她翻著小说,更是明显地一页也看不下去,有些时候吉祥甚至看见她眼里闪著泪光。
吉祥有回终於忍不住问她:
“怎么了?如意,去了趟高雄怎么变得更不开心?告诉我嘛!我会努力帮你的。”
她扑入姊姊的怀里,声泪俱下。
“好苦!真的好苦!我不要恋爱,我不想爱上任何人,再也不要了!”
她伤心哭泣。
吉祥抱著她,并努力掩饰自己的讶异。
“你是说——你爱上了谁是不是?而他他怎么会让你这么难过?他伤害你了?”
吉祥其实也不很明白自己说的伤害究竟是指什么,而如意却已经在她胸前摇头。
“是我傻,我的傻伤害了我自己。没有丝毫预警,当我发觉时已经陷得好深好深,无法自拔。我爱他,吉祥,但他并不爱我,甚至可以说讨厌我,所以我要忘了他,永远不再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