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高兴这一切都结束了。走出何光达的生活圈后,她该努力让自己健康起来,不只在身体上,也在精神上。她一定要活得比从前好上千万倍,让她的亲戚、她的朋友明白她的决定是一心一意,永不后悔的。
柯文文继续往前走,目光坚定,脚步也加快许多。
这是郊区的一栋古老的宅子,油漆早已重新刷过好几次,这会儿依然是褪了色了。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颜色青绿,竟似长得不错。大大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树,枝叶伸展就像把伞,挡住了烈阳,形成了一地荫凉。
一位妇人匆忙地跑出来开了大门,看了看门外,为难地说:“小姐!妳……妳又捡了小狈回来?老爷会不高兴的。”
祈晓音穿着件白色的大衬衫,及膝牛仔裤,长发扎成马尾在背后甩呀甩的。她像没听见似地走进门,姣好的脸蛋上满是冷漠和不在乎。
“小姐……”
“放心啦!王妈,爸没空理我的。”祈晓音终于对一脸焦虑的王妈说。
“小姐!家里已经养了十多只的狗了,老爷最近心情不好,脾气也大,老要我把牠们赶走,现在妳又捡了一只回来,我怕老爷他……”
“有什么好怕的?要打要骂都随便他,要赶走我的狗,就连我一起赶出去,我才不在乎。”
“小姐……”
“好了!我要上去给小狈洗澡。爸他……回不回来吃饭?”
王妈摇摇头:“老爷说他有生意要谈,不回来吃饭。小姐!妳想吃什么?我去做。”
“算了!我不饿。”祈晓音往屋里走去。
王妈跟在后头:“小姐!妳又不吃饭了?这可不行啊!看看妳瘦成这个样子,就是老不按时吃饭……”
“我不饿嘛!想吃我会自己弄。”她说完往楼上跑去。
王妈在原地直摇头。到祈家已经五年了,从没见小姐真的开心过,除了和动物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有什么理由成天愁眉苦脸?就算是母亲早逝,父亲太忙碌没空陪她,但现在社会这种情形太多了,不是吗?年轻人不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武?唉!或许不是她这老太婆能懂的吧!王妈如此想。
祈晓音在自己的浴室里替捡来的小白狗洗澡。狗不知是饿了,没力”,还是真能了解她的好意?竟乖乖地一动也不动任她刷洗,只在水流经眼睛时甩甩头。
狈儿的侧月复部有个伤口,祈晓音碰着伤口时,狗瑟缩了一下。
“很疼吧?”她心疼地论:“是不是大狗欺负你啊?你这么小,一定打不过牠,所以受伤了,对不对?”
小白狗抬头用惹人爱怜的眼神看着她。
“好,我知道。待会就给你上药,然后让你吃一顿,好好睡一觉。”她手动,嘴也不曾停下:“你知道吗?以前我养过一只狗,叫‘白白’,牠已经死了,你就和牠小时候一模一样耶!除了黑鼻子和黑眼睛,全身都是白的。所以,我也叫你‘白白’好不好?”
小狈舌忝了舌忝她的手,祈晓音笑了:“那么你是同意喽?其实这是个很可爱的名字呢!‘胖胖’一定会喜欢你的,因为你们的名字合起来就是‘白白胖胖’,不是很幸福的感觉吗?还有‘快快’和‘乐乐’,‘开开’和‘心心’,牠们都是你的同伴喔,我给你们取这么怪的名字,是希望你们待在这里能永远幸福快乐,不要分开。我不喜欢看见你们在外头流浪,脏兮兮的样子,知道吗?”
狈儿低鸣了一声。
祈晓音模模牠:“那好吧!我来把你擦干,让你和你的朋友们认识一下,一起吃饭。”
她用吹风机把狗毛吹干,再用梳于梳梳毛,然后喷上一点香水。当然还在伤口上抹了药。
“好了,‘白白’好香喔!姊姊带你去吃饭吧!”
夕阳西下,大宅外的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狗儿玩在一块儿。有黑有白、有大有小;有的长毛,有的短毛。
祈晓音抱着“白白”和一袋狗食,往院子里一站,四面的狗儿大约十来只吧!全朝她冲了过来。大狗还跃起,几乎将她扑倒。
“好!好了!都饿了吧,乖乖坐好,我弄饭给你们吃。”
狈儿真的一只只蹲坐好,甚至非常整齐。
第一章(2)
祈晓音把刚捡回来的“白白”放下:“去!你也去坐好。”
“白白”看了看那群狗,又看了看她,结果径自在原地躺了个四脚朝天。
祈晓音哈哈大笑:“看来我们有沟通上的问题,改天再好好教你。”
她将狗食分倒在四个大型长盒里,大狗三个,小狈只数少,一个。还没下令呢!几只狗虽虎视眈眈,仍不敢移动。只有新来的小白狗好努力地冲到盒边,吃了起来。
她无奈地笑笑:“好吧!新来的总有特权,不过就只这一次喔!下回可得和同伴们一起吃喽!”
她拍手让狗儿们开始晚餐。
天黑了,屋里亮起了灯。但是祈晓音觉得,院子里才是最温暖的地方。
方立帆在父母的坟上摆上一束鲜花,跪在地上虔诚地膜拜。
“爸,妈!孩儿就要完成你们临终前的托付了,你们地下有知,一定非常高兴吧!请你们原谅孩儿不孝,让你们等了这么多年。”
他再次叩头,然后起身。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转眼父亲已经过世七年了;而在父亲走后一年,母亲也郁郁而终。他们无力的双手都曾拉着他,嘱咐他一定要买回方家的大宅子,否则他们死了都不会瞑目。
他是方家的独子,除了他,谁能背起这个重担?所以他拚命工作,只要合法,什么钱都赚。先用劳力赚钱,然后用智力赚钱,最后用钱来赚钱。七年了,他终于有能力放下这个担子,也终于可以摆月兑这个压力。
这几年他是过得很苦,但他了解为什么方家大宅对父母来说是这么重要,毕竟那是方家祖产,虽然代代翻修却没有一代子孙将它出售过。如果父亲不是为人作保而被连累,房子又怎么会卖掉?他明白父母认为这是对方氏祖宗莫大的不孝,却又没有能力挽回,只好终日自责,愁颜相对,直到死前还念念不忘。
方定帆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只希望花这么多钱买回大宅,真可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什么?妳——妳离婚了?”罗亚怡惊讶地问柯文文。
柯文文点点头,没有说话。
“怎么会呢?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忽然离婚了?”
“学姊,我不想再谈有关我婚姻的任何事情了。”
“是何光达有了外遇?”
“不是。”
“那是……”
“学姊,请别问了,好吗?”
“文文,妳是我最疼爱的学妹,我当然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如果何光达负了妳,我会替妳讨回个公道。”罗亚怡略带激动地说。
“不是的,学姊!这——完全是我的决定,是我要离婚。而且,事情已经结束了,我——我真的不想再提起。今天我找妳来,是想麻烦妳一件事。”
“什么事?妳说啊!我一定帮妳的。”
“我——我想找个工作。”柯文文低声说:“妳知道的,一毕业我只工作了两个月,就进了补习班补习,原本想出国的,后来——认识了何光达,也没再继续工作,加上一年多的婚姻生活,我——什么都忘光了,真不知道工作要如何找起。现在的我一切都要靠自己,没有工作根本无法生活;所以我只好——只好来麻烦妳,希望学姊可以帮帮我,什么工作都好,我会认真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