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绘枝花?”她喃喃问道。
他困惑的看着她。“花?你喜欢花吗?”
“莲花,我喜欢莲花。如果能,你可愿意为我绘朵花?”她轻触模着那些字,在指间搓揉着墨汁,仿佛也同时把她的回忆揪醒。
慕容轩笑了,提起笔,三痕两笔,落笔熟稔,俐落畅快,不过几秒,一枝亭亭玉立的水墨莲花浮现纸笺一角。
如果能揪出那个人,还她清白,如果……当年的她无助的跪在公堂上,忍受着每个人的唾骂,她流着泪,曾渴望这么多的如果能出现。
苞了谭姑之后,她不平的心死去了一大半,这些个如果早早跟着尘封在心底深处,那两个字只是悲惨的字眼,撕开来只会让她血流不止。
而今,她却在意外之中揪出了这个人。
“你怎么了?”他非常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像生了一场大病,不理人也不出声。
待他走到身前,骆泉净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念着话:“……今未曾忘怀小姐盈盈笑语,甚愿亲身造访,不知可否单独相见,献菲礼数件,聊表敬意……你就是那个慕名者?”
慕容轩瞪大眼,不敢置信她出口的话。
“你为什么……要写那封信?”她低声,如呓语般,从袖底拿出那枚镯子,摊在他面前。
“泉净,我……!”
“是你的镯子吧?你不想流入到他人之手,才叫叶飞去赎。只可惜,我快了一步。”
他想靠近她,可是才踏出一步,她就忙不迭的退后,彷惚他是个麻疯病人。
“为什么?你与唐家有怨有仇吗?我识得你吗?为什么你要写那封信害我?”
“泉净,我很抱歉。”
“你毁了我,”这一刻,她已经不知道要拿什么样的表情看他,不过是哭是笑,是憎是怒,但对她来说,其实都无所谓了。
“我很抱歉,”慕容轩想伸手拥抱她,却只见她又退后几步,眼神里充满憎恶。
“我不要听抱歉!”她低声叫嚷,想用声音拼命压下思想崩溃的速度。“我要知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那封信只是个恶作剧。没进那间客栈前,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做这么无聊的事。唐家连个奴才都能当众羞辱你,我只是想帮你出口怨气。”慕容轩颓然垂下手。
“我不要你帮!”她激烈的喝住,慕容轩第一次见她这样凛冽不屈。
“明明是冤,却百口莫辩;受尽欺凌,却什么都不能做。你骄傲,你自负,你是高高在上的慕容少爷,你怎么能体会那种痛苦!”
“我能的。泉净,听我说,当初我真的想要出面澄清什么,可却又怕害了你。”他握住她的手,发觉她全身打颤。
骆泉净甩月兑他的手,不停的摇头。她缓缓后退,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直缩到房子的墙角,才慢慢的跪了下来,然后把自己抱得好紧。
突然她扶着额头,开始大笑,两行蓄满已久的泪滚滚洒落。
“我……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么了不得,怎么会……怎么会对我这种下等女子另眼相看!我真是傻呀!原来我这一生,竟毁在你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她抹掉泪,新的泪水又泛滥的淌下来。
那是慕容轩第一次看到她哭。
十四岁那一年,他强迫了一名女孩后的懊悔直攫心上,那种慌,就跟现在一样,他明明不愿意,但还是伤了她。
很多女人都曾想用眼泪来留住他,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这么歉疚伤心。
张口欲言,想说的话却没有半点意义,他又能够做什么留住她?
他沉默的握紧拳头,默默的由着她把怒气发泄。
“我是有丈夫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害我?”
慕容轩本来就打算无论她说了什么样的气话,他都全盘接受,但最后这句话提到另一个男人,却完完全全刺激了他。
“他有什么好?!在公堂上,他连护你周全的能力都没有!”
“至少我心甘情愿,与你何干!”
“那是你在欺骗你自己!”
“就算是,与你何干!”她霍然扬起脸,看着他的脸,胸口兴起一股深沉的愤怒。
“他根本不爱你!”慕容轩咆哮出声!
“那又与你何干!”她悲切的咬牙。“世上多的是不相爱的夫妻,你凭什么?”
“我是在救你!”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不狠狠揪起她。“一个让妻子出来讨脤米的男人,能给你什么幸福!”
“与——你——何——干!”他的怒气几乎震伤了她的耳膜,骆泉净咬牙切齿,一字顿着一字开口。
慕容轩退了一步。在这场争执里,她用了太多句“与你何干”:这一刻,他真是恨她,恨她这样无心无肝,要是真与他无干,他怎么会对她用这么多的心!
“真与我无干,我就不会接近你了。”
骆泉净盯着他,突然,冷冷的笑起来,那一直让慕容轩缠心的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随着真相被挖掘出,所起的一片漫无边际的怨。
“你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这个玩偶,怎么会轻易放过?我怎么知道,这会不会是另外一个恶作剧?”
“不是那样的。”他从不知道她说起话来能这样锋利,像刀刃,像箭镞,划得人一头一脸的伤,他却无力招架。
“不是那样的!”慕容轩握住她纤细的肩猛摇,在他的牵制下,骆泉净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船,几乎淹没在他强大的怒气中。
“收回你的话,我没有这么卑鄙,收回你的话!我不是那种人!”
她死命的摇头,慕容轩死瞪着她,俯下头去蛮横的吻住她。骆泉净从没接受过这么羞辱的待遇,她死命的捶打他;挣扎中,她的衣服被扯破了,绪红绣花的亵衣露出一大截来,银钗掉落地上,头发也凌乱了;可是无论她怎么撕咬,却怎么样也挣不开慕容轩的怀抱。
被迫在他怀里。骆泉净僵着身子,突然阴恻恻的笑起来,
“你要奸污我?像你十四岁那年,对那个姑娘做的事?”她咬牙,齿缝迸出这些恶毒的话。
随后冷冷的盯着他,捏着她的手臂,有几秒钟,慕容轩清醒了,他以为自己会为这句话打她,她已经严重的伤害到他,那简单的几个字,却彻彻底底的勒死了他的尊严。
“那些话……不是让你来糟蹋我的,”他哑着声音,发现自己哽咽了。
“你心里有恨,又何必拿这件事来指控我?我要是动了手,到时候在你心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禽兽了。骆泉净……你好……你好……!”他颤栗,森森凉凉,像具僵尸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他凄厉的笑了一阵子,突然大声咆哮!
意识到说了什么话,骆泉净后悔了,可是她只能覆住自己的脸,觉得身心俱疲。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来抗拒他,眼角瞥见一样事物,她踉踉跄跄的走过去,一手拖起了琵琶,
“你心爱山爱水爱淡泊,我还道是知音离觅,原来,也只下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她抽出匕首,门外,叶飞煎熬等待许久,一见事态严重,他脸色大变,冲进来护卫慕容轩。
“骆姑娘,你别胡来!”
“你以为我会杀他?不,那大费事…”她先是诧异,然后,匕首像一道跟光在掌心闪过,琵琶弦俱断,声响如磬,几乎穿破耳膜,有一刻,慕容轩下能思想、不能倾驼,耳际隆隆,眼底只是那残破的琵琶,
门外的叶飞深深的震撼了,他不明白骆泉净矛盾的恨,不明白慕容轩那矛盾的爱。更下明白他们两人之间为何会这样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