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你们少爷回去,他裤子湿了。”刘文瞟向门口,那群人以最快的速度蜂拥而来,一下子就把樊多金架走了。
跋走了一个麻烦,梁红豆不但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反而一脸挫败的坐在椅子上。
“土豆。”
“什么事?”
“吩咐下去,一等打尖的客人离开后,阜雨楼休业几日。”
若不是之前早探过冯即安的心意,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有结果,梁红豆一定躲回房间号啕大哭一场。她换下衣裳,决定暂停营业几日,她很清楚,经过下午的招亲未果事件后,如果不把气氛冷却下来,只怕往后几天,好奇的客人会踩破阜雨楼。尽避如此,梁红豆仍觉得颜面尽失。
所以这一回,她横竖决定自己需对冯即安死心了。都走到这步路了,如果她心里还死缠着他不放,那做人也未免太窝囊了。
低头没看路,她冲得疾快,没想一头又撞上墙。梁红豆惊喘一声,决定自己今天受够了,她垂首退了一步,不管这面墙是谁,她都要抄家伙把眼前这面墙劈烂。
一抬头,这面墙竟然直冲着她笑。
她瞪着冯即安的胸膛,脑海里前一秒钟的念头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四周的人早早识趣的走掉了,连走避不及的土豆都乖乖躲在柜台后。
两人对看半晌,反常的谁都没吭声。冯即安对着梁红豆硬梆梆的脸不停的傻笑,但越笑越心虚,他捏紧拳头,竟发现掌心湿透了。
他妈的,冯即安在心里暗咒,示个爱应该没这么难的,连他那个木头大哥都有办法娶到朱清黎那般刁钻美人,他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全怪自己,平时不好好铺路,成天只会惹她发怒,就算临时要抱美人脚,只怕也是挨踹。
见他这般笑法,红豆脉搏突然也加快了,会不会……她兴起一丝丝希望的想着:他想对方才的事会表示些什么,或者……他并不像干爹说的,对她真没半点感觉……
可是对看了半天,仍没半点声音,梁红豆不禁气馁。
“你来干嘛?”
“吃饭。”总算开口了,冯即安松口气,嘴一张,笑得喜孜孜的。
“你没听到吗?阜雨楼今天不开张,要吃,到别地方去。”她板着脸,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很小家子气,但这男人简直伤透了她的自尊。梁红豆自承不是圣人,当然没法给他好脸色。
“哪有这种事,你乱讲。”
“我乱讲?!”她错愕的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凭什么说我乱讲?阜雨楼是我开的,我说不开张就是不开张。”
他蹙起眉心。“不可能的,江磊说,如果我能及时赶上绣球招亲,你就答应特别熬一碗清香绝伦的红豆莲子羹给我吃,忘记了吗?”
梁红豆张大嘴瞪着他。
“你不会忘了吧?”他皱起眉头。“还是他没跟你说我会过来?”
她忘了闭嘴,眼睛还瞠视着他。
“别像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除非你忘记了。”冯即安手一伸,合住她的嘴,不高兴的开口。
这次梁红豆终于有了反应——整个人登时有如泄气的皮球。
般了半天,原来他只关心他的莲子羹,好像……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他曾接住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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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她脚一软,声音变得虚弱无比。
“是江磊说的,你会做吧?你一定会做吧?我可是丢开正经事,就为了莲子羹来嗳。”
“你……”她开始深呼吸,开始在掌心间凝聚挥拳的力量。
“莲子羹?想起来了吧?”他仍然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期待的盯着她笑。
“没有莲子羹,有狼心狗肺粥,你要不要?”她平下心,冷冰冰的回问他一句。
“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能出自你的手,我想味道应该不差,这粥好吃吗?”
“冯……冯大爷,咱们楼里头没出那玩意儿,厨房里倒有琼玉姑娘亲手熬的八宝粥,你大爷要不要来上一碗?”傻愣愣的土豆从柜台后冒出头,摇摇头说。
梁红豆翻了个白眼,瞪得土豆连忙噤声,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去。
“你去哪儿?”
“厨房,你少跟来。”
“那儿有莲子羹?”
“你想挨揍是吗?”她作势把拳头在他眼前一晃。
“我又没别的意思,”他咕哝,很委屈的。
“你当然没别的意思,你只是想吃东西嘛。”她挖苦说道。“除此之外,你什么时候当我是女人过?”
“怎么这么说。”他皱起眉头。“我从没把你看成男人嗳,只是没说嘛。”
“你!”
他两手摊开,苦笑数声。“讲和吧,算我怕了你,成不成?”
“哼,为了一碗粥,你倒是连面子也拉下了。”打从出娘胎,她说话从没这么尖酸刻薄饼。背过身,她抬脚要踹开帘子,未料身子却给两只手臂给环住,直向后拖进他怀里。
“又耍什么鬼把戏?!”她扳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吼。
“气够了吧?”在她耳边回旋的声音,有着梁红豆从未听过的低沉温柔,不同于他平日的嬉皮笑脸,这其中还有些赔罪意味,梁红豆前一秒钟的火气全没了。
“从我到江南之后,你就这么一路呕下来,你没有感觉,周遭的人可全都抱怨连连。”
“干你屁事。”她语气软了,却不忘挣扎,两脚朝后又踢又踹。
“屁事不干,可别人的心事可就有这么一大串了,你这粗鲁又冲动的脾气要再不改改,将来怎么嫁人?”
“不嫁就不嫁,我就不信这世上没男人会活不下去,你放手啦!”贴着他宽宽厚厚的胸膛,那一夜夜袭客栈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冲进她脑子里。要不是他的话惹恼了她,只怕说到后头,她的吼声会变成小女儿的撒娇。
“你说不嫁就不嫁,我可没忘那绣球可是我抢下的。”尽避两腿自膝盖以下已经被她踢得瘀青处处,冯即安仍笑吟吟的接口。
“你……”那句话让她猛然转身,一时间张口结舌。
“傻丫头,”他望着她呆若木鸡的脸蛋,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她脸颊几下。
老天!原来她的味道这么好闻,冯即安这下子还真有这么点后悔,过去的自己怎么会这么顽固。
不知是那温柔的哄骗语气,还是突然间这些话代表的意义令人难以接受,梁红豆心一酸,突然泪汪汪的哭起来;在同时,她扭身反手狠狠朝他脸上煽去一巴掌,又大力的推开他,嘴里细细碎碎的骂起来:
“为了碗莲子羹,居然想用这招骗我?你这可恶的混蛋,滚开滚开,从今以后,别说是莲子羹,就是一碗水你也休想要,我讨厌死你了!”
他抚着半边已经热辣辣肿起来的脸颊,龇牙咧嘴的喊:“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打人!我说的是实话,你别疑心病这么重成不成?”
“就是打你,怎么样?!”她叉着腰气急败坏的喊。“像你这样谎话连篇的人,活该!”
“红豆儿。”他伸手去拉她。
“不要碰我啦!”越生气,冒出的眼泪就越多。想到下午、想到前些天、想到更早之前,红豆怎么想怎么委屈。她又不是缺了胳臂断了腿,让他接个绣球有这么委屈吗?哪晓得冯即安回身一抱,又把她揽得紧紧,这回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
“不要气啦,这些日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叹气也叹气了,哭也哭过了,这么下去,你不怕老得更快。”冯即安的声音仍是一样的低沉,修长的手指一揩一揩的抹去她的泪,温温柔柔仿若哄孩子似的:“想想看,你变得又老又丑,到时阜雨楼谁见谁怕,连吊在架上被剥了羽毛的老母鸡、锅子里去了鳞蒸了半熟的大鲈鱼,全部给你的大汤瓢吓跑了,还有砧板上的青菜萝卜,也一奔一跑的滚回菜园泥巴堆里躲起来,只有我冯即安和小黑仔哪儿也不能去,只好瑟瑟发着抖,任姑女乃女乃发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