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儿,我看你这回真的骑虎难下了。”一旁的温喜绫啃着糖葫芦,漫不经心的说。
“骑虎难下?什么意思?”还在跟刘文争论不休的梁红豆好不容易才从红衣服里钻出头,顿时起了疑心。
“小孩子有耳没嘴!嘴这么碎干什么,还不到土豆那儿帮忙去,看看有什么可做的。”刘文狠瞪了温喜绫一眼,仍不忘把最后一串珍珠套上梁红豆的脖子。
越是这样,越显得不对劲,望着自己穿得乱七八糟的红衫,梁红豆觑着刘文,神情越来越难看,口气越来越坏。
“张家姑娘呢?抛绣球时辰快到了,不是说她借咱们的楼办喜事吗?怎么没瞧见她呢?”
“当然,当然!”刘文笑呵呵的看着那喧闹的人潮,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听到那不怀好意的笑声,要不是梁红豆还有点自制力,非扼死这老头不可。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干爹!”
刘文没接话,硬是把她推出来。
“丫头,你别急,瞧,这么多人,够你选的吧?嘿嘿,连老子都觉得很光荣,有句话叫什么……什么‘我家女儿长成人,养在……养在龟窝里没人知’来着,是吧?”
“你家女儿不长成人,难道还长成鬼?”那厢温喜绫被这话给逗得噗哧一笑。
“死人诗里头不是这么写的吗?”刘文羞赧的搔搔头,傻笑问道。
“刘老爹,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杨琼玉悲惨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样子岂不挺好的,这么多的男人,够你挑的了。”
这一来一往的对白,梁红豆总算听明白了。被算计的愤怒让她揪起了刘文的衣襟,鼻子几乎贴到他脸上。“这是你的主意?”她阴森森的问。
刘文咧嘴一笑。
“刘老爹,都这时候了,你就清醒点吧,事关红豆儿的终身大事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要那两匹马……”未了温喜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老头分明是讨打,只怕她再不出声,梁红豆可能真的会宰了刘文。
“什么马?”刘文笑呵呵的看着底下的人,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两匹马。”温喜绫抠着指甲,翻个白眼儿,才懒懒地回答。
“什么两匹马三匹马?”
“冯、冯、冯,干爹,喜绫儿说的是冯即安,你是装迷糊还是真不知道,别胡闹了。我去叫土豆把人给赶开!”梁红豆气不过,揪着刘文的衣襟大吼出声。
“赶这么多人?你别傻了,只怕土豆那愣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死了。这些人可不单是跟咱们一样的平民百姓,有头有脸的多的是。阜雨楼有胆下这帖子,就该有担当把游戏玩完,要是他们知道咱们耍了他们,只怕众怒难犯。”
“耍了他们又怎么样?”梁红豆懊恼的跺跺脚。冒名下帖的可是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骗了我,这笔帐还没跟你算清楚呢。我告诉你,你该死的给姑女乃女乃我听好了,这绣球给你丢,让他们娶个老男人回家去!”
“放屁放屁!”这番没大没小的话惹恼了刘文,眼见梁红豆转身要走,他气急败坏的揪回她,大声骂起来。
“你才放屁放屁!”梁红豆吼回去。
“别急别急,我要阿磊哥去拉冯公子过来了。”怕这对父女当场打起来,杨琼玉忙插话。
梁红豆透过头纱,看着楼下万头钻动的盛况,可是扫过一张张渴望的脸孔,就是没有朝思暮想的人儿。她心头一恼,开始诅咒这个空前绝后的烂计划。
都使出这着棋了,那个死人居然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自己又是怎么搞的?难道藏在心里的真爱如此顽强,怎么打也打不死?
“有没有你喜欢的人?”说着,刘文把杨琼玉递来的绣球硬塞进她怀里。
问这话简直多此一举,她赌气的摇摇头,扭头又要走。
“嗳嗳嗳,丫头,你这一走,不就真的没戏唱了。”
“是呀是呀,阿磊哥哥就回来了,你再等等。”杨琼玉也赶过来拦她。
“等什么等呀!你们简直反了……谁要你自作主张,去找他来着?他不来就不来,难道我还求他!”她迁怒的朝杨琼玉一阵骂,复而转向刘文:“你想作媒?倒不如送我进坟!”她破口大骂,甩手将绣球朝温喜绫扔去。
没防一阵风来,这一扔,温喜绫不但没接着,还把那红绸结成的绣球拨出了楼外。
众人全都呆了!
“绣球抛下来了!”底下人群先是一呆,也不及细想时辰还没到,已经骚动起来。
“给我抢!”突然,楼下传来樊多金怒吼的声音。
“抢!抢回来!”其他几户富家公子也不示弱,纷纷指挥下人奋力朝绣球方向挤去。
梁红豆率先反应过来,滚着红色绣花的丝袖扬起,一枚暗镖已在纤指间蓄势待发,打定主意,谁要是接了这绣珠,她就让谁倒大楣。
“你干什么?”刘文眼尖,先叫骂了起来。
她扭头看着刘文。“干爹,我放弃了,这辈子我谁都不想嫁了,男人实在太麻烦,要是谁抢到这绣球,我就废掉他的手!”
刘文被这话气得怒不可遏,劈手就抢下她的镖子。“死丫头胡闹个什么劲!抢到绣球的人是你夫婿,难不成你当真立志当寡妇?”
“那有什么关系!”她没好气的动手又想抢回暗镖。“反正也当了这么多年,我适应得不是很好?”
刘文无话可说,径自冷哼一声,几招后迅速将那镖子藏起。“少给老子耍嘴皮,今儿个有我坐镇,绝不许你胡闹!”
空中掠过一道身影,一掌便朝那男子拍来,只见那位男子伶利地将彩球揣进怀里,轻轻松松避开了攻击,整个人安然无恙的坐在阜雨楼对面石宝客栈高翘的屋檐上。
反倒是那个攻击者,二楼的空中因为没有落足点,乒乒乓乓、栽到人群里头去了。
每个人都遮着脸,没敢去听那唉叫连天的呼救声。
“小子,你使什么邪门招数,这绣球明明是我家公子抢下的!”樊家几个家丁遥遥指着那人破口大骂出声。
“这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只能说,姻缘事是注定的。”那男子生得极为俊朗,尤其一口白牙,笑得特别迷人。他摇起儒扇,风流倜傥的煽了煽,夹道二楼几个青楼女子探头见了,摇着丝绢,纷纷尖叫出声。
“这个好,”刘文满意的点点头,眯着眼睛觑着那男子,复而一笑。“我早瞧他顺眼了,丫头,配上这个人,你也不会太委屈。”
梁红豆也眨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这……这是她的终身大事!
“那不是‘四时绣’的当家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
“喂!怎么回事?”梁红豆拢起眉心,手肘拱拱温喜绫,不明白事情如何会发展成这样。
“我看那‘两匹马’是真的不会来了,所以……”温喜绫绞着袖子傻笑。“请佟扮哥帮这个忙,他的条件绝对比那痞子好,你嫁他定不吃亏。”
梁红豆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说那什么鬼话!”
“温家女圭女圭说的没错。”刘文摇摇头。“我喜欢这家伙,气宇昂轩,丫头,嫁这人便是现成的少女乃女乃,不差,不差。卜家人说话算话,你可别反悔。”
“我不……”
众人的惊呼声中,石宝客栈的屋檐后又窜出一道影子,劈手就劫去了佟良薰手中的绣球。
不过不知道是角度不对,还是两个男人的手劲太大,居然把一团结得漂漂亮亮的红绣球给拉成一条笔直的绸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