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乐姿含泪,气冲冲地走了。
‘王爷对她太凶了,乐姿还小!’她捏着包袱,把簪子不落痕迹地挥回头上。
‘别理她,那孩子是被惯坏了,才这么无法无天,不过——’他看着她那一大包,嘴角忽然扬起来。‘你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乐姿真的跟你斗,我还真担心她会吃亏!那一包是做什么?打算逃婚?’
‘什么逃婚?这档事打从一开始就没问我的意见,是我嫁人耶!吧您们什么事?
这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的?’她瞟着眼,‘威胁’地瞄了王爷一眼。
‘不是!’王爷忍着笑回答。‘是狄无尘在刑场上说的那些话让皇上动了心,所以——’
‘天杀的!’她诅咒一声。‘我就知道那家伙一定也有份!’
‘别骂粗话!’王爷皱眉。
‘我跟你讲,我绝对不答应嫁他。’她喊。
九王爷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大事,他真想留下来看好戏,不过完婚前,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办呢!
‘无尘可不这么想,这样吧!他人就在外头,我让你们俩谈谈好了。’
‘喂!喂!我不要跟那只大熊谈,喂!王爷,你别走哇!’她丢下包包,跟上来要拉他。
拉开门,生平第一次以上位之尊,王爷侧身让狄无尘先进,而后飞快闪出;就这样,侯浣浣迎上那张许久未见着的胡子脸!
错!这男人居然是没胡子的,清澈的眼睛、宽正的鼻梁、饱满漂亮的嘴唇,好看得不得了。
痹乖!这是打哪儿来的人?她瞪着他那两道浓眉,好像看到什么怪物。
‘要出门?’看看她的包袱,狄无尘打趣地问一句。
‘究竟是怎么回事?’忘了问他干嘛要刮胡子,侯浣浣这时可火得很!她其实很想他的,可是在他面前,面子问题比什么都还重要,而且,记得吗?这只大灰熊根本不在乎她!侯浣浣沮丧地想。
但目前看来,这灰熊看起来该死得好极了,尤其那抹得意的笑,还真有点儿喜气洋洋。
喜气洋洋?老天!她忘了,她可是被‘赐’婚给这个男人,依她的个性,简直是天大地大的耻辱!
‘你明知故问。’他仍没想通对她的感觉,他不懂,明明就是很讨厌的女人,但是从黎轩小筑出来后没几天,他却想死了她。想她身上淡淡幽香,念她横眉竖眼的丑样,还有——他发誓自己真的不对劲了,自己居然想念她爱砸人的毛病。
或者自己真的是变态,是被虐狂也说不定!
‘等一等!’他举起手,瞄见她正抓起一枝毛笔。
拿他削铁如泥的宝剑下注,这女人绝对不会是想拿这枝笔来写字。
侯浣浣楞了一下,看他轻声吩咐缩在角落的小雁出去,然后把门紧紧带上。
‘可以动手了。’他微笑鼓励。
就算她不想丢毛笔,也不得不丢了,这混蛋居然无视她的存在,侯浣浣气疯了。
举凡桌面上有的,茶几上搁着的,还有柜子里收着的,统统无一幸免。
屋内‘砰碰’大作,远远已走至回廊的王爷难得地掩嘴大笑。
她丢得气喘吁吁,而狄无尘边笑边闪的轻侮态度更令侯浣浣怒火中烧。
‘如果你以为我会乖乖嫁给你,那你是在作梦!狄无尘!都是你害的,你吃撑了没事跑到刑场去干嘛?你根本就是故意在刑场说那些鬼话的!’她尖叫着,出其下意,抓住身后的砚台用力砸向他。
他再次敏捷躲开,却闪不掉砚台里漆黑无比的墨汁,霎间,他雪白的新衣裳成了泼墨山水,有几滴还飞溅至他脸颊上,狄无尘提手去拭脸颊,心底咕哝着要是他真把她娶进门,第一件事就应把这粗野的丫头扛起来痛打一顿!
唉!坏就坏在他还得择日成亲,在这之前,该死的她怎么都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郡主!
沾上墨水的他终于失去那股产高在上的气势,尤其在他提手去抹之后,有半边的脸都是黑的,简直就跟土人没两样!侯浣浣得意地想。
‘你看起来很丑,根本不像将军,倒像个犯人,狄无尘!’
‘丑也丑不过你泼辣的行径。’他回嘴。
‘你嫌我泼辣!’她怪叫。‘狄无尘,我要是不泼辣,你早就死在严正手里了,管你当时有没有伤在身!’
‘这倒是真的,不过为了你最不屑的面子问题,我已经还清了。而且,我连我终生都赔下去了,你有什么奸嫌的,已经赚够本啦!’他不敢刺激她,却也不愿苟同她的话,只好低声埋怨。
可恨!他看起来居然比她还不情愿这桩婚事,就算她已过适婚年龄,总还不至于到人老珠黄的地步吧!
‘娶我有什么不好?我告诉你,能娶到我是你狄家烧好香保佑,也是你狄无尘三世修来的奸福气!我又没有缺条胳臂、断条腿,多少男人想我想得要死,你居然敢嫌我……’
‘郡主,保重、保重啊!’几个下女在外面不敢进来,只是频频大喊。
‘看来,王府也不像你说的那样没人情味嘛!’他微笑,为她方才不经意流露的真心话欢喜。
然后,她看起来又想杀人了,狄无尘扫过桌上,能丢的都丢光了,只剩一个宝蓝色釉瓮花瓶。
靶谢上天!这女人虽然凶,至少还有点常识,这珍贵的玩意儿可禁不得她一摔!
‘是呀!黎妹妹!黎妹妹!快开门哪!文逸哥哥来看你啦!’
听到那尖拔高入天空的男声,她怒火更炽,俏脸涨得通红,胸腔急遽地起伏跳动。
狄无尘的眼光不由自主被她衣襟下那丰满高耸的胸脯所吸引,他自觉很下流;可是,唉!他是男人,而眼前这丫头不管有多凶悍,总归是个美艳又娇媚的女人。
这个无聊又笑死人的借口至少抚平了他一部分尊严。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是他名正言顺、皇上赐婚的妻子!
做相公的爱瞧自己的娘子,谁敢说不可以?
小雁的插话及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郡主,柴六郡爷来看您啦!’怯法地喊。
‘对呀!对呀!黎妹妹,文逸哥哥为你送来了上好的苏绣。快开门哪!别气、别气!’
狄无尘愈听愈恶心,他对她皱了皱眉头。
早听兰夫人说过,柴王府的六世子对小浣非常迷恋,莫非就是这柴文逸?想到这儿,狄无尘心头一阵酸味横逸。
‘他干嘛喊你黎妹妹,难听死了!’他的口气一阵嫌恶。
‘什么鬼?’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对他龇了一下牙,这可恶的木头,她真想把他撕成碎片,连跟他吵架都这么的不专心。
要不是这桌上的花瓶是唐代流传下来的,既贵又沉,若不是它太贵重了,她非扛起来扔向他不可。
她走到门前,再大力拉开门,柴文逸没防她这一开,贴在门边的身子像皮球似的圆溜溜地滚进来。
‘哎呀!趺死我啦!黎妹妹!’柴文逸尖锐的嗓子又响起来,后头柴王府的下人想跟进,却被快速关在门外。
‘人家在问你,问你是个什么鬼?快说!’没头没脑的,她朝柴文逸一阵大吼。
‘我是文逸哥哥呀!黎妹妹,你忘了我了吗?从你一进府,我便是那最爱你、最疼你的文逸哥哥啊!’他凄惨兮兮地拍着袖口上的尘埃,摇尾乞怜地对她傻笑。
‘没事了,你可以出去了!狄无尘,你听到了、你满意了?这个鬼是最爱我、最疼我的文逸哥哥。’把柴文逸又推又挤地弄出去,关上门,她支着额头,再度抬眼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