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觉到她不再僵硬的身子,小韬控着“追风”慢下脚程,低头好笑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女人。
这舒霁莲对男女之别,是够敏锐了;可是在感情上,她却比他还要想不开。小韬柔情万千地替她拂去垂在光洁额头上的一缕发丝。没多入,他就对自己的愚蠢行为感到失笑!
小韬自承不是拥有浪漫天性的傻子,但佳人软香在抱的感觉却该死的好极了!饼了好久,他才依依不舍地下马,再将霁莲抱下来,等着一夜就这么缓缓地过去。
原来他也想小睡一下,但立刻又睁开眼,因为“追风”正不安地来回踱步。
小韬心知有异,站起身,听到远远有细微、急碎的马步声传来。
他终于皱起眉,这丫头到底是惹了谁?看来事情比他想像中的不要麻烦!来不及叫醒霁莲,他张臂一带,又搂住她翻身上马,只低头附在她耳边说:“抱紧!”
两眼惺忪的霁莲唔了一声,迟钝地猛揉眼睛,神智显然还停在好梦里。
“追风”忽然发足狂奔起来,霁莲尖叫一声,对她如此呆滞,小韬仰天大大地叹口气,腾出一手,把她的头朝眼前浓密的马鬃推去,接着他身子急急伏低,霁莲被他遽然压下的粗重身子给骇得完全清醒,但那纯然男性体香充斥而来,先前霁莲盈鼻的马骚味全被盖去,她脸颊发热,只担忧狂然大跳的心脏突然踹出胸腔。
朝他们破空飞来的几支箭皆被轻松躲过,失去了目标和速度,颓然地跌进草丛里。
小韬微微一笑,直起身子。“没事了。”
“什么……什么没事了?”霁莲不知所以然,抚着发疼的脖子和腰间,问得很傻气。
“就是没事……”
话还说完呢,在小韬身前的霁莲只听见他忽然闷哼一声后,接着身子变得僵硬,她眼角瞥见小韬迅速地出掌狠力拍向马身,“追风”被主子这一打,禁不住吃痛,狂声嘶呜,更是没命地朝前跑去。
“喂!陈小韬,你怎么啦?”
没有回答,她感觉他庞大的身子朝她背后倒来,就这样,霁莲弯着身子被卡在一匹马和一个壮汉之间。霁莲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声音嘶哑地大吼他的名。
天空乌云密布,一记闷雷打下,大雨纷纷倾盆而下,霁莲拉着嗓子又喊小韬几声,她越来越不安,而骤大的雨声让她叫人更倍觉吃力。
最后她累了,只能闭上眼睛,颤抖着声音猛念祷告词。
等到霁莲能张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小而简陋的茶棚外。
身后,“追风”的足迹被雨水浸淋得难以辨认。
“陈小韬,你起来好不好?你很重耶――起来啦!我快被你压死了。”见他没反应,霁莲再叫了一声:“陈小韬……”
压在他身下,待她喉咙都快喊破了,他才终于咕哝一声,算是回应她的呼叫;但人还是死死地倒着,没动一下。
霁莲非常急怒,可恶!就算再怎么累,也不能趁机占她便宜!饼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决定再也不管他,只顾自己用力抬走身子,却没想到身后的男人不堪她一推,竟朝后倒去,滑溜溜地顺着马身跌进地面一摊泥水中,肮脏的黄泥水花飞贱而起,他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地仰躺在地。
看清楚他的惨状,霁莲捂住嘴,差点没惨叫出声。
在陈小韬的左侧大腿上,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支箭。
“陈小韬!喂――你怎么啦?”霁莲急死了,她左看右看,“追冈”也跟着她身子左晃右晃,不安地猛喷气,她瞪着他,又看看自己的情形。天杀的!她不加思索地骂出来,面对头上一片雨水,地面一堆泥水,还有一匹她无法驾驭的巨马,霁莲科不知如何是好。
“你别乱动,乖乖的,让我下来好不好。马镫呢?马镫在哪?”
她想弯子找寻马镫,但“追风”又开始摇头晃脑。她紧张兮兮的,本能地急急勒紧缰索,“追风”被她这一拉动,身子东南西北转晃了几圈,尾巴一阵乱甩。霁莲在大雨中迷蒙地看着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韬,如果能,她真想打昏这匹马,然后跳下来帮他;但她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她不心摔下来,也跟着受伤,就真的没有人可以帮陈小韬了。
可是“追风”根本不了解,她只能任自己被困在马背上,霁莲沮丧得几乎要再度尖叫。
这时,从茶棚柜台后走出一位瘦小的少年,他戴着斗笠,一脸不耐烦地走出棚外,很不客气地朝他们摇手。“喂――咱家今天不做生意,快走!快走……”
他看见“追风”忽然吓了一跳,连连去揉眼睛,然后叫起来:“乖乖!这不是‘追风’吗?”
霁莲感觉“追风”仿佛认得这少年似的,竟乖乖地静下来。
那少年瞪了马背上的霁莲一眼,才注意到地上昏死的男人。他惨白着脸,急忙去扶陈小韬。
“这不是二当家吗?我的老天呀!二当家的,你怎么回事?我是小毛,快点醒醒……”
二当家的?霁莲眨眨眼,那么这座山……就是卜山了。
老天哪!她竟然进了马贼窟!
***
又湿又冷的阴雨绵绵中,霁莲模糊地望见一座由石板屋紧紧相贴组成的村落。几只淋湿的黄牛无视于落下的雨水,看见有外人进入,懒洋洋地抬头哞叫两下,石板屋的中央传来一阵大狗狂吠的声音,和着不断下落的哗啦雨声,像是种怪异莫名的欢迎式。
看着小韬被几个剽悍的男人联合抬进屋里,霁莲看着肝脚边的矮土墙,手脚并用地下了马,跟着跌跌撞撞地跑进去。
六个月前,卜老虎在官家仍严密的追捕风声下,悄悄集合因故解散的属下,而后开始了小辨模的移居。原来的三、四百人在避官搜查的半年内,在他允诺下,选择金盘洗手而离开的,占了三分之一。
卜老虎在这期间并没有闲着,解散时躲在关外的日子,他看过许多地方,也拣定了一快面积约有卜山五倍大的草原,之后他把卜山这些年来跟贪官污吏收回的烂帐全数投入这块地,将之开辟为牧场,当牧场辨模有成,他便领着大伙儿开始实行迁移大计。
直至日前,卜山已有半数的人都已成功地迁进了牧场,而追不到凶手的官家也渐渐松懈了防备,他便带着平静、踏实的心回到了卜山,跟着他回山的还有数十个人。
卜家牧场是为了让追随他多年的属下能重新展开一段新生活,在那里,他们都有新的身分,不再是卜山人人喊打的马贼,为此他再也了无遗憾。
打从他被官家打入大牢,倾家荡产,再含恨领着手下避进卜山,十多年的生死教训,他从来没这么放松过,感觉真正像个依山而居的猎户。
十多年来,他和座山时早有了感情,虽然曾一度为了女婿的缘故离开,但他的心始终系在这儿。跟他有相同感觉的不只他一个,虽然牧场的事全交付给义子小韬,但那孩子总会每隔个十几就回山一趟;还有酸老头和他的女儿侯浣浣;刘家夫妻和几十个小伙子……
讲到这儿,卜老虎不得不感谢浣浣那美如天仙的丫头,就是为了她,卜家山这群小伙子才会死心塌地待下来,至少对复往日热络的卜山而言,也多了一些生气。
这天一早,他接到自山下探子一箭的急讯,根本来不及说话,整个有就急急忙忙地就冲到大厅。
“阿爹,早――”笑吟吟地把长发一拨,浣浣立刻被隔壁屋子卜老虎的吼声给弄得沉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