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安嘴角浮现一抹微笑,明显松了口气。“睡吧。”
她紧咬着下唇,目光直直地瞪着点滴管,就是不愿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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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她被送来的时候正大口大口吐血,听说是导演刚好打电话给她,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剧烈呕吐申吟的声音,所以赶紧打一一九叫救护车,听说她被送过来的时候,血压低到濒临休克的地步,听说她被紧急输了一千CC的血,听说连在备战状态中的剧组,也抢时间在第一天轮流来看过她了……
可是关于这一切,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花小姜只问了一个在她心里打转多时的疑问:“你是怎么知道我被送到医院的?”
赵子安拿着棉花棒沾水的动作一顿,迟疑了三秒才轻描淡写回答:“我也是听说的。”
白痴才相信他的鬼话!
“你派人盯我梢?”她眼角微微抽擂。
“是保护,不是盯梢。”他更正。
“赵子安,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叫人跟踪我?我要告你侵犯他人隐私权!”怒火狂燃,她忍不住朝他吼道。
赵子安对她笑了笑,脸上有欣慰之色。“声音挺有元气的,看样子你复原状况不错。”
她一时气结。
“来,嘴唇都干裂了,医生交代要沾点水帮你润湿一下。”他动作轻缓小心,像怕弄痛了她,叮咛道:“现在还不能喝水进食,不过明天应该就可以喝点流质的东西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你没别的事好做了吗?”她一点也不领情。
“现在吗?”他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随即微笑摇头,“嗯,没有。”
花小姜抑不住心里的挫败感,咬牙道:“赵子安,我很讨厌你在我身边晃,你可不可以滚远一点?”
“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了。”他起身,伸展了下疲劳的筋骨,修长的身形在阳光下更显魅力摄人。“想不想晒晒太阳?我推你去中庭走走。”
“不要。”她只想赶紧打完点滴,赶快恢复体力,然后出院走人,离得他远远的!
就在此时,赵子安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歉然地瞥了她一眼,边取出手机边大步走出病房接听。
“我是赵子安……”他的身影和声音消失在门外。
望着紧闭的房门,花小姜的眼神掠过一抹落寞黯然。
能不能不要再对她好?只要他对她越好,她就越感到痛苦不堪。
她不禁焦躁烦乱起来,突然间再也躺不住,挣扎着坐起身,探手越过点滴架,在矮柜里翻找自己的手机。
“喂!小苏,你现在在棚里拍戏吗?没有?那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到××医院五0二病房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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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安本来在走廊接电话,后来被护士提醒,只得离开室内,走到中庭的咖啡座坐下。
鲍事多如牛毛,但是他现在全部丢给司特助发落,只有最重要的部分才用电话联络处理。
“三点的会议叫刘副总主持。嗯,美国那边的资料你汇总好后E-mail过来,晚点我再看……”就这样通了半个小时的电话后,赵子安揉了揉因睡眠不足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好,我知道。还有什么事吗?”
“路小姐来电,想问总经理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饭?”司特助一本正经地道。
“谁?”他微蹙眉头,心不在焉地问。
“甜心主播路薇娜小姐。”司特助的语气里有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说我出国了。这点小事也要问过我吗?”他没好气地道。
“对不起。”司特助顿了顿,不怀好意地道:“看来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上次总经理『故意』邀路小姐到您习惯和花小姐碰面的那间饭店里,是因为路小姐对您而言,有那么一点点『特别』,所以您并不介意再跟她接触……”
“你在说什么鬼话?!”
下一瞬间,赵子安的错愕被震惊与懊恼取代。
要命!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是大错特错了!
小姜一定以为他是存心带路薇娜到他们的“老地方”去,以为他是蓄意羞辱她,以证明她和他之间的“密会”,在他心里根本微不足道。
她一直在等着他重复过去的错误,而他竟笨到亲手制造了这个证据确凿的“犯罪事实”!
完了,小姜再也不会相信他,也再没可能原谅他了。
他有些头晕目眩,心脏拉扯着胃直直地向下坠去。
“总经理,你还好吗?”
他勉强定了定神,然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总经理,有些事早晚得面对,有时候快刀才斩得断乱麻。”
“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摔断你的脖子!”他一个字一个字自齿缝中道出。
司特助叹了一口气。“真可惜,那样就没人能提醒总经理,花小姐其实喜欢红豆汤圆胜过西点蛋糕,爱吃麦当劳的汉堡、肯德基的炸鸡,还有……嗯,我看一下还有刚刚『线民』通知,两分钟前有个年轻男子带花小姐去护理站办了临时请假离院,所以——喂?喂?”
赵子安已经气到结束通话,十万火急又怒气冲冲地冲回医院。
三分钟后,砰地一声巨响!
他用力拍着护理站的柜台,吓得值班护士差点尖叫出来。
“赵、赵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人呢?”他狂怒的开口,“我问你花小姜人呢?!”
“花小姐请了三小时的假,她等一下就回来了,真的。”护士长见状况不对,赶紧过来解释。“赵先生,您不用担心,我们有评估过她身体的状况才准假的。”
赵子安仿佛可以听见脑中某根神经啪地断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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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医院一条街外的星巴克。
“我想要的约会不是这种的。”苏原玺单手支着下巴,有些哀怨地道。
“这不是约会。”花小姜目光垂诞地盯着他面前那杯热拿铁,贪婪地嗅闻着醇厚的咖啡香气。
真惨,搞到连咖啡都不能喝了,下次她会在灌两瓶红酒前好好提醒自己这一点。
“当然不是,我觉得我像看护……”苏原玺拉低头上的毛帽,警觉地四处张望,“或是保镖。你到底在逃避谁?”
“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她顿了顿,故作无事道:“身为尽责的编剧,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你们现在拍到哪里了?我住院这几天,节目没开天窗吧?”
“说也奇怪,本来是很危险的,不过这两天听说广告部门接到很多厂商的电话,插广告插得厉害,所以两个小时的戏指头去尾,只要播出一小时又二十五分钟就行,给了大家不少缓冲的时间。”苏原玺倾身向前,兴匆匆地问:“看来我的戏分一变多,带来的广告效益很强喔!”
“嘿啊,你是最大功臣。”她喃喃,想起那天赵子安说过的话。
你安心养病,至于电视台那边我会处理的。
“咳咳咳咳……”她登时被口水呛到。
“你还好吧?”苏原玺赶紧帮她拍背,关切地问:“你真的不要紧吗?我觉得你脸色看起来像鬼一样,会不会等一下坐坐就晕倒了?”
“我是九命怪猫,死不了的。”饶是咳得喉咙疼痛,花小姜还是不忘给他一个大白眼。“而且我打给你是希望坐你的车出去散散心,离医院越远越好,早知道你只肯带我到这家星巴克来,我刚刚就自己打电话叫计程车了。”
“病人还是乖一点好。”苏原玺老气横秋地训斥道。
“烦耶。”她伸手揪着短短的发丝,脾气暴躁烦乱地低吼,“当病人比当犯人还不自由,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难道想安安静静躲在一个地方混吃等死也不行吗?早八百年前闲杂人等都干什么去了?现在天下太平才一个个冒出来管我这个、管我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