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那句话嫌恶的意味实在太明显了,蓝登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相信我,我也很不想管这档闲事。”他表情也很烦。
“莱斯……”她咬牙,死命抑下突然涌现的、像是千刀万剐般的心痛感。“他知道我没死吗?”
蓝登冷冷地注视着她,“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担心这种事,反正你活下来了,不是吗?”
“我怕他再杀死我一次。”她语气苦涩得像是沙子刮过喉咙。
“没有其他人知道你还活着。”他轻描淡写地道。
“为什么救我?”她才不相信他安什么好心眼。“我不是你们FBI眼中的双面女间谍吗?”
“FBI?”不知怎的,蓝登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像嘲弄,不过他随即耸了耸肩,“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比较好。”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将这一切当成作了场恶梦般地全数忘掉,包括史塔利和莱德的死,包括遭受枪击的恐怖过程,甚至是两年来原本幸福、如今却显得格外讽刺可悲的婚姻,以及莱斯·赫本这个男人。
尤其是莱斯·赫本。
她恨不得把脑中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全部清除得干干净净!
比起他亲手杀她更加令她受伤的是,他竟然会相信一个精心布置好的谎言和陷阱,轻易地全盘推翻了她爱他的事实?
“你该不会要哭了吧?”蓝登戒备地问。
“哭你个死人头!”她恶狠狠地吼回去,“你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了?你视力有问题啊?去配副老花眼镜吧你!”
她为什么要哭?哭泣是弱者的专利品,她不是弱者,更不会为了那个无情无义、冷血残酷的王八蛋掉任何一滴眼泪!
避娃十指紧握,指尖掐陷进掌心几乎渗出血来。
曾经立誓要爱她并守护她一生一世的丈夫,她最信任、最心爱的男人——
竟然要她的命!
第3章(2)
“你真是头泼辣的母老虎。”蓝登啧啧摇头,把椅子拉离病床远一点。
“怕被我咬死就快滚啊!”她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任何会令自己联想起莱斯·赫本那个大混蛋的人!
“相信我,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多留。”蓝登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双蓝眸紧盯着她,语带警告的说:“管小姐,我劝你把这一切统统忘掉,闭紧嘴巴,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否则你曾经以为远去的恶梦会再度回来将你生吞活剥得一干二净!”
“你给我听清楚——”管娃也瞪着他,心在颤抖,却倔强地狠狠吐出一句话:“我恨透了跟他有关的任何人与事,我这辈子永远、永远不要再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
“很好,那我们达成协议了。”蓝登点点头,高瘦的身形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她死死瞪着阳光灿烂的窗外,拼命压抑着不让悲伤痛苦的泪水滑落下来。
“管小姐,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一个温柔亲切的女声响了起来,管娃警戒地往后一躲,又痛得脸色煞白。
幸运的是,因为太痛,所以她反倒哭不出来了——只想骂脏话!
“小心,你还不能乱动啊!”一名黑发黑眼的护士对着她笑,说的还是她思念了两年之久的台中腔国语。
台中?这里是台湾?她回到家了?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护士,脑中足足空白了好几秒,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哪里?”
“这里是署立台中医院。”护士笑着回道,细心地检查点滴,还顺手帮她盖被子。
署、立、台、中、医、院?!
避娃整个人瞬间呆住了。
春去秋来,一眨眼,又是两年过去了。
避娃是台中望族之后,平时就住在一间巴洛克式的六0年代洋房里,手头上拥有数间位于精华地段的房子,她拿来出租用,很快就恢复了去美国自助旅行前,那一个腰缠万贯的包租婆身分。
不同的是,去之前是牙尖嘴利、可爱性感的女孩,回来之后,却变成了尖酸刻薄、心理变态的泼妇。
并且开始以吃泄愤,短短两年就胖了五公斤,胸部又大了好几寸,每件衬衫的扣子都处在绷飞开来的危险边缘。
不过追求她的人依然多得像过江之鲫,因为她揉和了性感和天真美艳的气质,加上凹凸有致的丰满身段,简直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女神。
但是管娃只要一开口就足以钉死人,光是被她那张利嘴吓跑的男人就不计其数,最后只剩下房客之一的颅面神经科医师孔唯,和房客之二手工艺品店的老板史仁投。
但前者只能认分地被她当弟弟,后者则是认命地被她当姊妹,因为——
“基本上,男人都是屎!”她朝孔唯和史仁投抛去了一个令他俩脚底发寒的鲨鱼噬血笑容。“想当我男朋友或老公的下场,就是被扔到大度山上当肥料,你们确定还要追我吗?”
“呃,我们可以尽量不做出任何追求的动作,”孔唯小心翼翼伸手发问,“就是像这样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哪天有了结果?”
“对啊,娃姊,我的心日月可鉴、唯天可表……”史仁投话还没说完就赶紧闭嘴,因为有把菜刀突然亮晃晃地插在他搁在桌上的指缝中间。
避娃慢慢把菜刀拔回来,继续切菜。“想死趁现在,我不介意晚上做人肉叉烧包。”
自从两年前回到台湾,她伤愈之后立刻到西螺找到当年鼎鼎大名西螺七崁的后人——老拳师和老剑师拜师学艺,习得一身足以保护自己的拳脚刀剑功夫。
她永远不再让自己沦落到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的悲惨无助处境里!
这辈子谁敢再威胁到她的生命及人生,就等着付出最沉重惨痛的代价!
“啊,我突然想起晚上还有门诊……”
“我也该回店里巡巡看看了……”
孔唯和史仁投趁她还没发飙前,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哼!”管娃拿起一根西洋芹缓缓咬了起来,脸上神情阴沉危险得可怕。
吃完了西洋芹,她在粉红色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手,抄起旁边印好的招租宣传单,检查上头有没有哪里印错。
时间:二0一0年
地点:中部某大城市
建筑物:六0年代巴洛克旧洋房
地址:自由路×段××号1-3F
招租启事:欢迎各界举凡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等等婚姻适应不良者参观入住(逃婚者尤佳),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
房东兼保全简介:为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资历丰富,经验可靠。
意者电洽:(04)××××××××
或E-mail:Whocares@yahoo.com.tw
PS:非诚勿扰
“等等!”她眯起了双眼,直盯着手中的宣传单,“什么鬼啊?我写的明明就是美国FBI某高阶探员前妻,哪个天才印成CIA的?连美国联邦调查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都分不清,那个白痴究竟有没有看过好莱坞电影啊?”
不行,得再叫他们重印!
避娃伸手去拿电话的动作蓦地一顿,又重新研究起了那几个字眼。
“嗯……”CIA听起来比FBI还杀,好像也不赖嘛。
她伸指弹了下宣传单,“好吧,就这么办!”
宣传单贴在台中火车站后,成效还不错。
先是来了个遇上花心笨野狼,还患了流浪癖的吴春光。
后来又来了个被丈夫彻底冷落,荣登伤心大老婆宝座的贝念品。
再后来,来的是身为童话王国大股东,还痴心暗恋了好朋友二十年的陈兰齐。
最后,她们都成为了她最知心的好姊妹,只可惜来了又走,还是各自被她们幸福的归宿给带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