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陈兰齐跟在那个充满了矛盾与神奇组合的房东身后,一脚踩进了那幢比童话还要魔幻的六〇年代巴洛克大宅里。
而且有那么一刹那,她突然有种终子回到了家的荒谬归属感。
★☆★
他的办公室窗口,正对外头一大片梧桐树。
夏天,那是一片郁郁青翠的绿意盎然,可是秋天一到,心型的叶子转为金黄,渐渐化为伤心的铜锈色……
像是谁的心一片片开始凋零。
见鬼了,他从来不是诗情画意、心思纤细敏感的文学家,伤春悲秋也不是他这类人的专长。
但是为什么他一个早上都站在窗前对着梧桐树发呆?把满桌医学报告、教学研究、病历档案都晾在一旁。
“呃,项主任。”门上传来几下轻敲,一名年轻女医师探头进来,脸上难掩崇拜爱慕地望着他。
身高一百八十六公分,穿着优雅的丝质衬衫加医师白袍的项主任看起来活月兑月兑是“恶作剧之吻”里的江直树、“白色巨塔”里的苏怡华啊!
项康回头,浓眉微蹙,“什么事?”
年轻女医师勉强抑下心中小鹿乱撞:“报告主任,开会时间到了。”
“知道了。”他点点头。
开完一个下午冗长的心脏科内部会议后,项康疲惫地步向员工餐厅,打算随便吃点什么打发晚餐,好接续晚上的夜诊。
晚上十点半,他终于回到家。
洗完澡,项康换上白色休闲服坐在小吧台前,在仅开了一盏晕黄落地灯的陪伴下,斟了杯威士忌加冰,缓缓喝了起来。
再度品尝寂寞。
手机里的未接来电和讯息都是官香华。生气的、质问的、撒娇的、讨好的……
他知道自己很糟糕,很混蛋,他应该给香华一个答复——从婚事到星期天究竟要不要陪她去阳明山上行馆泡温泉,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情。
他想起今天早上,终子再也忍不住打电话到陈兰齐的童书出版社,去询问她的消息。
他痛恨这种必须向别人询问地行踪的事,因为这二十年来,他都是陈兰齐最亲近的人,从来不需要藉助外力及外人,才能知道她人在哪里,以及在做些什么。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束手无策,只得采取乱枪打鸟的战略。
不过,他从那间童书出版社只得到一个该死的官方说法——作者的隐私不方便向外透露。
“可恶!”他喝了一大口灼热又冰冷的威士忌,感觉到火焰自喉头向下一路窜烧至胃底。
难道她真的打算就此避不见面,永远消失在他的生活里吗?
就因为他打算跟香华订婚?就只是因为这样,她就连他们二十年的情谊都不要了?
项康捧住沉重的脑袋,太阳穴突然剧痛,心脏的不规律跳动方式已濒临危险边缘。
他很清楚自己上个月的健检报告一切正常,所以他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得了突发性心脏病。
但他不确定的是,这样失衡的异常状态究竟会持续多久?
第7章(1)
她住的房间布置成乡村风格,却搭上了一盏铜镶金边的古董立灯和一张织金缎面沙发椅,明明是突兀的两种风情,却搭配得出奇美丽,也格外有味道。
包令陈兰齐惊喜万分的是,她居然在一楼的餐室窗台看到了她那盆紫色水仙花!
“它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敢置信地看看性感小熬人——房东管娃。“我不是把它送给了……”
“你说这盆蒜头?”管娃像对付仇人般用力打着蛋糊,斜睨了那盆依然保持球根状态的“水仙花”一眼,嗤之以鼻。
“它不是蒜头啦。”陈兰齐眨了眨眼睛,却也只敢小小声抗议。
“这盆蒜头是春光——就是已经被老公拐回去的前任房客——留下来的,她说这是花开的时候就会给人带来幸福的紫色水仙花。”管娃耸耸肩。“依我看八成在唬烂。她说是一个女孩送给她的,她转送给我和念品,希望也能给我们带来幸福。我是觉得怀孕的女人因为荷尔蒙分泌都会怪怪的,所以她的话你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太认真。”
“原来她叫春光。”陈兰齐嘴角往上扬,难掩喜悦热切地问:“她现在得到属于她的幸福了吗?她现在是幸福的吗?”
“那头笨蛋大野狼不敢不让她幸福的啦,”管娃一脸得意洋洋。“我可是警告过他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忍不住泪盈于睫,感动又欢喜。
“你犯得着感动成这样吗?”管娃终于会过意来,眯起双眼。“该不会——那个送她蒜头的女孩就是你吧?”
陈兰齐噙着眼泪笑出来,点了点头。
“哇。”管娃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真没想到它会在这里……”她怜爰地轻触着那小小的芽。
“下次我决定帮它浇点酒,看它到底要不要长大开花。”管娃用锅铲咄咄咄地翻炒着女乃油炒蛋。“你打算把它拿回房间吗?”
“不。”她的指头像被烫着了般缩回,后退了一步。“不用了,它在这边……挺好的。”
避娃凝视她半晌,随即耸耸肩。“随便。”
“需要我帮你什么忙吗?”也该是转移话题的时候了。
★☆★
陈兰齐的责任编辑今天因为睡过头迟到了,当她气喘吁吁的跑进公司,才一踏进童书部,就被里头人声鼎沸的兴奋喧闹吓了一大跳。
“如姐,你终于来了!”接线生小美强抑下开心的尖叫,一把抓住她。“有一个好帅好帅的大帅哥来找你耶!他在会议室等半个小时了。记得帮我们打探他有女朋友了没?拜托你啰!”
什么跟什么呀?
如姐满脸狐疑地穿过一群突然变身成花痴的同事,每个人都在对她挤眉弄眼狂比手势,直到她踏进会议室,一眼看见那个高大修长、一身白衣黑裤的男人时,也不禁倒抽了口气。
极品啊啊啊……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己经结婚了。
“你好,我是项康。”他礼貌地朝她伸出手。“我是陈兰齐的朋友。”
“原来是兰齐的朋友啊……”这个兰齐也太不够意思了,有这种偶像明星般的帅哥朋友也不早点带来给大家分享……默,是认识一下。
话说回来,为什么眼前这位高挑的帅哥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昨天早上有打过电话,”项康深邃黑眸专注地凝视着她,诚恳地开口,“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请你帮我找到兰齐,你可以联络得到她吗?”
如姐有些惊讶。“咦,你打她手机不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微笑里有一丝忧伤。“她不肯接我的电话。”
“呃,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但我当了兰齐四年的责任编辑,我们是朋友,我也希望她快乐。”如姐迟疑地看着他,“如果你们是朋友,为什么兰齐不肯接你电话?”
“我们之间有误会。”
“你是她男朋友?你们吵架了?”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他微微皱起眉,还是温和地回答。“而且我们也没有吵架,只是她误会了一些事,所以我希望能够和她当面解释清楚。”
啧,原来不是男朋友啊?
如姐难掩一脸惋惜。
“她三个多月没回家了,我很担心她。”他眼神忧郁,害她心跳一时漏了好几拍。
“你不用太担心,她去了德国……”啊,说溜嘴了!
“德国?”他一脸愕然。
“呃,对啦。”如姐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盘托出,最后不忘补了一句:“不过她一个礼拜前就回台湾了,有打一通电话给我,说她现在人在台中,但是其他的就没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