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问题。”贝念品点点头,挽起袖子。“我先去挑花……这束一千的主花要用玫瑰吗?”
“玫瑰搭白色玛格丽特好了,我最讨厌巷口那家花店每次都用红玫瑰搭紫星辰,俗得要死,远远看还以为一大团黑青咧!”白姊嘴上向来不饶人,连绑个花束都不忘造口业。
“好,我会记得的,红玫瑰不搭紫星辰。”她忍住笑。
一个下午加晚上,就在白姊热闹地造口业和忙碌绑花束中度过。
八点三十分,终于下班回到那栋透著晕黄灯火的温馨典雅老洋房后,贝念品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的刹那,还是情不自禁回头频频张望。
她究竟在期待什么?又在等什么?
贝念品面上维持了很久的笑容终于消逝了,她望著点亮夜色的路灯,望著人来车往的大街,就是没有那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贝念品,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她鼻头酸楚了起来。
他回台北了吧?
半个月来,贝念品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也许那天她从饭店不告而别,对他来说,一定是踩到他所能容忍的、最后的底线了吧?
这样也好,他们彼此早点认清楚事实,早点把婚离了,他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去和苏小姐母女“团聚”,而她,也就可以早早死心,好好地过一个人的生活了。
明明理智上是那么地庆幸,可是为什么贝念品却觉得自己没有比较快乐呢?
她每天早上醒来,枕头还是有泪痕,每天她都得用上好多好多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对著镜子挤出灿烂笑容。
才短短半个月,深秋就已经来临了。
早上,贝念品围著白色围巾出门,一向虚寒的体质在天气变凉的时候,手脚也会跟著冰冷,所以她还在毛线衣外多加了件绒毛外套,以前惯常穿的软裙因为方便工作的关系,也换成了牛仔裤和帆布鞋。
她昨天甚至去剪了头发,把一头及腰的长发修到了齐肩的俐落,只要用条橡皮筋就可以绑起来。
“早安。”她对边打呵欠边按开电动铁门的白姊笑道。
“早……”白姊看著她手里握著的两杯外带咖啡,登时眼睛一亮,“小品品,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是重烘焙拿铁吗?”
“对。”她递过去,嘴角上扬。
白姊迫不及待灌了一大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对了,今天中港路那边有间公司开幕,订了一盆珍贵的嘉德丽雅兰,你帮忙小弟送过去好不好?那兰花一盆就要三十几万,我怕那家伙粗手粗脚的。”
“好,我知道了。”她一笑,“我会特别小心的。”
“这是地址。”白姊叮咛,“就是中港路上那栋最新的商业大楼二十二楼,十点前要送到,知道吗?”
“好。”
第7章(2)
九点四十五分,贝念品抱著花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念品姊,我先送盆栽去复兴路,等一下就回来接你哦!”花店小弟红著脸对她道,“要是我还没到,你就先在里面等我,外面冷。”
“阿杰,不用那么赶的。”她浅浅笑著,“你慢慢开就好了,不然我自己坐公车回店里也很方便。”
“不行不行,我会来接你,你等我就对了。”阿杰急了。
她一怔。“……好。”
看著小货车离去,贝念品还是有些一头雾水,她是不会误以为刚退伍的阿杰对自己有什么爱慕之意,可是他常常见到她就脸红这一点,也许她该找个机会提醒一下阿杰,看需不需要去管娃那个颅面神经科的医生房客那儿挂号检查一下,才比较安心点。
胡思乱想间,贝念品不忘保护好那盆雪白缀紫红色花瓣的美丽兰花,走进宽敞新颖的大厅,搭电梯直上二十二楼。
才一踏出电梯门,她就被满满的花海阵仗给吓到了。
“哇……”她睁大了眼,赞叹地环顾从电梯口就一路排进公司大厅的鲜艳灿烂罗马柱花盆,热闹地插著各式各样不同的贺卡。
真的是新公司开幕吗?
是说这老板人缘未免也太好了,光是祝贺送的花就这么多。
“唉,这些花要是都跟我们‘好幸福花店’订的就好了。”她忍不住扼腕了一下,“光赚这一摊,白姊整年的房租都不用愁了。”
不过说是这样说,她还是记得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小心地抱著那盆嘉德丽雅兰走向时尚典雅的柜台。
“小姐你好,我是‘好幸福花店’……”
“啊,请进请进。”柜台小姐连忙站起来,满面堆欢的开口,“需不需要我帮您拿吗?”
“呃?”她愣住了。
“我是说……这边请。”柜台小姐自知失言,赶紧清了清喉咙,笑容殷勤地带路。
“谢谢你。”她有些疑惑,还是跟著走。
四周的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近百坪的办公室是用流线型的厚彩玻璃隔开了一间间独立的工作空间,数人头随便粗估起码也有三四十个员工,可是他们一副很忙碌的样子,却又都在偷偷瞄她,还露出一种很奇怪的笑容。
是讨好吗?
贝念品甩了甩头,她最近真的是晚上睡太少、白天精神恍惚,才会脑子里净塞一些有的没的。
“这边请。”柜台小姐将她带到一扇黑色镜面大门前,甜美地对她笑著。
“是。”她迟疑了一下,腼腆笑笑,“谢谢。”
“不客气。”柜台小姐忍不住问:“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她有些受宠若惊。“我把花摆好就回店里了,真的不用麻烦。”
“您太客气了。”
……应该没有她的客气吧?
贝念品丈二金刚模不著脑袋,也无暇再多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好幸福花店’,送您订的兰花来……”她底下的话瞬间消失无踪。
自黑色大皮椅上缓缓起身的高大男人,竟然是应该远在台北的胡宣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话一问出口,立刻懊悔。
真笨,那还用问吗?
他人就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还坐在放有“董事长胡宣原”水晶名牌的办公桌后头,刹那间她真不知该申吟还是该立刻夺门而出好。
“你头发剪短了。”胡宣原原本平静的神情微变,浓眉又打结了。
“呃,对……”她下意识模模光果的颈后。
“我不喜欢。”
现在的她绑著马尾,露出雪白小巧的脸蛋,年轻稚女敕得像个高中生,相较之下,他好似不只大了她六岁,而是可以直接晋升为叔伯辈了。
胡宣原不悦的眯了黑眸。
“对不起……”贝念品道完歉后才惊觉不对,昂起下巴,“可、可是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他眉头蹙得更紧,不过也没有再针对她的外表做其他评论。
她紧紧抱著那盆兰花挡在胸前,好像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似的。
“花给我。”他凝视著她充满防备的模样,心念微动,只是缓缓走近她。“没想到这么大一盆,看起来挺重的。”
他挺拔伟岸的身形一如往常带给她莫大的压力,和熟悉的怦然心跳。
可是贝念品已经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愚蠢的希冀和盼望了。
“还好。”她后退了一步,闪躲他伸出来的手。“请问花要摆在哪儿?”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神情一黯。
“对不起,我、我只是……”她心下没来由的一痛,嗫嚅著,“因为这是我的工作,我有责任把事情做好……”
胡宣原看著眼前结结巴巴解释、好似唯恐伤了他心的小女人,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趁机接过她手上那盆价值三十几万的兰花,随手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