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汝阳王德郡主、汾寿王德郡主、左侍郎的千金、军机陆大人的小姐等等皆在此被挑选入侍秀苑,身为皇后外甥女的司徒宁静,自然也在其中。
他很清楚明白自己高贵的出身,还有他此刻站的位置,以及将来要成为的那一个身份。
那个灿烂如花却刁钻古怪的姑娘,绝对不是最适合被收入后宫之中的女子,但是仅仅两次邂逅,她明亮璀璨如星子的笑眼却不断在他眼前闪耀着。
那样地一双眼,那样地一朵笑容,那样地一个女孩,都不是让人轻易能忘怀的呀。
他还是莫名失了神。
日子平静无波地过去了。
平静得令凤尔善觉得浑身不对劲,心底、胸口仿佛有种奇异的骚动和烦躁。
再过几个月,他就得大婚了,从侍秀苑里挑选出最为喜爱、最德容兼备的一名秀女,册立为太子妃。
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是可以打听她下落的,他相信以她绝艳娇容,绝不是能令人轻易遗忘的,只不过他胸口莫名地堵着一口气。
他何须去驯服这样美丽得像野火般的女子?
侍秀苑里什么样动人的女子都有;汝阳郡主活泼机灵,最善舞;汾寿郡主温柔似水,善操琴;左侍郎千金气质婉约,饱读诗书;军机陆家小姐善良多情,绣得一手好女红。
还有宁妹妹,天真烂漫怯弱可人,虽然他目前还未正式召幸她,可是人夹人缘,她却是其中最得他疼爱的。
他没理由对那一抹飞扬娇泼的紫色身影念念不忘。
凤尔善没想到自己会再见到她,所以在苏宰相府邸撞见她的那一刹那,天地仿佛在他眼前如烟花般纷纷坠落。
他眼底不再有其他人的存在,不再听见其他的声音,只直直地望着那一个袅袅婷婷自内堂莲步而出的紫色身影,莫名屏息。
苏福儿也没料想金尊玉贵的太子竟然会亲移御驾,前来相府探视她爹爹的病。不过她总算早他一步适应这个意外,在管家兴奋结巴的通报时,连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抑下不知怎地突然怦怦剧跳起来的心。
然后,她笑眯眯地迎出门去,恭敬下跪行礼,三呼千岁。
“请起。”凤尔善忍住上前搀扶的唐突举动,眸光闪闪,笑意吟吟。“原来,姑娘是苏宰相的掌上明珠?”
“不对喔,小女子是宰相新纳的侍妾。”她忍不住捉弄他,胡乱掰道。
可苏福儿随即就后悔了,因为他英俊脸庞顿时苍白了,虽然是一闪而逝,但聪颖的她马上就知道这笑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
“对不起,福儿是瞎说的。”她赶紧赔上一个甜甜笑脸,再度朝他下拜。“请殿下恕罪。家父此次偶受风寒,得蒙殿下青睐厚待,还亲身移驾至陋居探望,福儿谨代表家父与苏氏一门,谢殿下盛德厚恩。”
“苏小姐何出此言呢?”凤尔善心一松,不禁又惊异又欢喜,这次真的顾不得避嫌就亲手扶起了她,眼底含笑。“苏相爷素来赤胆忠肝,一片丹心为国,乃是朝廷之幸,百姓之福。相爷此次身子不适,尔善前来探望也分属应该,苏小姐就不必与尔善太过客套了。”
她低垂的目光怔怔地看着他修长的大手扶着自己雪白皓腕,肌肤微微麻痒,流窜过一丝怦然的触电感。
“太子殿下……”她脸上浮起两酡淡淡的红晕,轻咳了一声。“那个,你的手……是不是?”
“喔,对不起。”他这才松开手,玉面掠过一抹尴尬的潮红。“是雨善失礼了。”
“殿下来探望我爹,就让福儿为您带路。”苏福儿连忙转移话题,心下突然一阵怏怏不快。
啐,她紧张个什么劲?太子想来看爹爹,就给他看去呗,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在跟人家脸红什么鬼?
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这个风流太子一点好感也没有,会突然脸红是因为……因为……
她目光游移,随即落在角落那只燃着百合香的香鼎——对!都是那里燃着香,太热了的缘故!
待会儿就叫人把那只香鼎抬出去,省得放在这儿添麻烦。
“原来你早知我是太子?”身长玉立的凤尔善却动也未动,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温声问。
“这个嘛……呵呵呵!”她一呆,有点被识破的心虚,忙笑嘻嘻的遮掩过去。“民女也是刚刚才得知的呢。日前对太子出言不逊,可不知者不罪,还请太子大人有大量,切莫见怪才好。”
他眸光清明洞悉地盯着她,嘴角轻轻往上扬。
苏福儿被他莫测高深的笑意扰得有些心神不宁,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太子在笑我吗?”
“怎么会呢?”他眼底笑意更深了。
“明明就是在笑。”她有点不爽。
“真的没有。”
“哪没有?”她明明就看见他漂亮的眼睛笑得好可疑,还有他不断往上扬的嘴角,更可疑。“你看,这里、还有那里,明明就……”
她冲动地踮高脚尖伸长小手,要描指出他露出笑意之处,却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其中还有咳嗽喘气的大呼小叫声——
“太太太……太子殿下……老臣见驾来迟……老臣大大失仪啊……”
爹来了?
“哎呦!”她吓了一大跳,身子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往前扑去。
“当心。”凤尔善连忙展臂接住她。
苏福儿就这样正正跌进他宽大的怀里,然后,就开启了这一段纠纠缠缠、兜兜转转的情(孽?)缘。
第2章
不知怎么的,那个优雅温文的太子就这样走进了她的生命里。
几次他到相府探望相爷,必定会同她说说话,或是送来一笼一笼她爱吃的的点心,甚至有几次还帮她盘账盘了好几个时辰。
苏福儿忍不住瞅着他斯文俊秀的侧面,细细研究起来,最后,她下了一个结论——皇宫里的人果然都很闲耶。
不然他为什么成天往她家里跑?
只是后来爹爹病好之后,太子就不再来了。
接着,苏福儿就开始觉得有点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姐姐,我要养兔子!”
苏福儿坐在书房里,手里握着狼毫笔,已经发呆了半个时辰,直到蹦蹦跳跳的妹妹跑了进来,小脸红通通的趴在她前面。
“什么?”
“养兔子。”苏满儿对她咧嘴一笑。
“好端端的养什么兔子?”苏福儿回过神来,一手支着下巴,笑吟吟的问:“你也很闲吗?既然闲的无聊的话,要不要帮我去巡一巡城外的棉田?要不要帮我跟那些佃户辨交涉,说今年收成的棉花决计是不能再偷渡外卖他人了,否则咱们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非闹得他们鸡犬不宁……你居然给姐姐打哈欠?”
“啊,对不去。”苏满儿勉强自被催眠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努力眨了眨眼,小脸更红了。“满儿听不太懂啊,姐姐可不可以一次说短一点?这样满儿才记得住,啊,最好是一次只说一件事啦!”
一阵沉默。
半响后,苏福儿浅浅笑了起来,纤纤小手轻轻拂过妹妹粉女敕的脸颊。
“我说——”她笑得好媚好媚,下一瞬间纤指握成拳,咚地重重敲上了苏满儿的脑袋。“想死啊你?”
“痛痛痛……”苏满儿捂着疼痛的脑袋瓜,疼得哇哇叫道:“姐姐老是这样敲人家,这样满儿以后会变笨的啦!”
“你放心,笨是有限度的,你已经到底了,绝不可能在笨了。”她满意的缩回拳头,闲闲的吹了吹玉手。
“真的吗?”泪珠儿犹挂在眼角,苏满儿已经松了口气,破涕为笑,深深庆幸,“那还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