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翻白眼都懒得翻。“我没兴致听官方说法。”
“耶,药王,话可不能这么讲,我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我一定会让‘一品回春院’发扬光大,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她神情有一点受到打击,随即又振作起精神。
他挑眉,“是吗?你的意思是,你的医术非常高明了?”
“那当然,这年头医术也是要靠创意的,我敢保证我的创意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她重重一拍胸口,结果差点害得自己被呛死。“咳咳咳……”
他完全是以看白痴的眼神在睨她。“啧。”
香圆险些又被他这一声“啧”搞得破功,做出把鸡粥倒在他头上之类的冲动举动。
“深呼吸——冷静!吸气!吐气——”她开始吐纳兼练起甩手外丹功,好让自己心情恢复平静。“放——轻——松——”
记住!是要靠真心诚意打动他,不是用打的“打动”他!
药王索性抱臂闲闲地看着她在那里耍猴戏,英俊脸庞上有一丝没好气又有一丝想笑。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耍白痴到什么样的程度。
“反正事实胜于雄辩,我在这儿说得口沫横飞你也不会信,不如就让这碗大补的鸡粥来证明一切吧!”她豪迈地一挥手,小脸上满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哉。
“也好。”反正他也饿了。
香圆屏气凝神地瞅着他,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热切的期待和盼望。
他舀起一匙熬得软女敕浓香的鸡粥入口,因为已经太习惯于她做的食物,所以他大意一口便吞入喉,等到他的味蕾和本能如遭电殛般惊悚竖起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好吃吧?很滋补吧?药王,你是内行人,一定尝得出我这帖药膳当中的绝妙之处吧?”她满眼亮晶晶,笑容甜蜜殷勤讨好极了。
他瞪着她,俊美的脸庞霎时变青了。
“你……毒杀我?”
“什,什么?!”她圆圆笑脸登时慌了,焦急地扶住他僵硬的沉重身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吃坏肚子了吗?”
“你……放了一两人参、五钱枸杞……和三钱玄铁草……对……不对?”药王断断续续的吐出话,极力想要喘气,脸色已经从淡青色逐渐呈现隐隐灰黑之气。
香圆这时才惊觉到事情严重,颤抖着手紧紧抱着他宽阔的胸口,热泪迅速冲入眼眶,头一天感觉到的温暖触感现在逐渐变得寒冷,她的心也发凉了起来。
“有什么不对吗?不是很补的吗?你不要吓我呀!”她泪如雨下,小脸苍白,神情慌乱极了,拼命撑住他逐渐下滑的沉重身躯。
“速去……摘杏花三瓣……冰糖一钱……绿豆……”他的脸色已由灰黑渐褪惨白,提气挣扎着交代。
“你慢慢说,慢慢说呀。”她哭得晞哩哗啦,“可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喝绿豆汤吗?你快点好起来呀,别吓我吧……你怎么了?你疼吗?我帮你揉一揉胸口……”
他不是疼,他是想杀人!
但是再拖下去他恐怕会先魂断药王圃,只得抱元守住最后一丝真气,艰难地说完解毒之方。
“绿豆五钱……煎成半碗水……可解此毒……”到最后他已然力竭,唇瓣逸出了一丝触目惊心的血渍。
是这一抹鲜血重重敲醒了哭得昏天暗地的香圆,她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哽咽着急切地叫道:“好好好,你等我,我马上去煮,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她满心惶急却不忘轻手轻脚地将他扶躺在地上,连滚带跌地起身冲出去熬解药之前,不忘回头焦灼地望了他一眼,这才强忍着泪水飞快跑出花厅,消失在暗沉沉的夜色里。
“我怎会……如此大意?”他唇边浮起一丝苦笑,脸色惨白若纸。
他早该有所警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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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圆边哭边熬杏花冰糖绿豆水,心急如焚地煮好后,便急急忙忙捧着跑回花厅。
也顾不得夜色沉沉幽暗处处,露水触肤冰凉,她一路脚下飞奔着,双手却紧紧捧握住瓷碗,深怕溅出任何一滴救命甘露。
她泪眼婆娑地搀扶着他,小心轻柔地将杏花冰糖绿豆水喂入他变灰的唇间,屏住呼吸无法言语,胸口更是紧缩绞拧成了一团。
天哪,他千万不能有事,他千万得好起来呀!
“对不起……对不起……”她直到将碗里的汤水喂得一干二净,这才忍不住呜呜轻泣起来。“我没想到我调制的补药这么毒……都是我的错,我这次太大意了,怎么可以连想都没想仔细就擅自把人参加进枸杞子汤里熬呢?怎么也没察觉它们相克呢?”
胸口如万蚁噬心的他听在耳里,刹那间真的好想死。
索性就这样解月兑也罢,省得还要浪费那个力气吼她。
饶是如此,逐渐减轻了痛楚的他还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苍白的脸庞掠过一抹怒气。
“人参和枸杞……并不相克。”白痴!
“啊?”香圆泪汪汪地望着他,随即惊喜交加地紧紧抱住他。“你、你能说话了?你有力气说话了?阿弥陀佛、玉皇大帝、佛祖、菩萨显灵保佑……呜呜呜,这就表示你没事了对不对?你会好起来对不对?”
药王一怔,全身针刺虫咯般的痛苦还未消褪,四肢百骸也仿佛方自冰冷的寒潭捞救上来般沉重虚乏无力,可是她狂喜落泪的圆圆小脸和激动拥紧他的香软怀抱,竟奇异地沁透过了他遍体僵硬纠结的痛楚,出奇地暖和了他的胸膛。
“笨蛋……”他胸口莫名悸动着,在她耳畔低低咕哝了一句,大手却不由自主轻轻抚模着她丰厚光滑的发丝。
“呜呜呜,你能够好起来实在太好了……”香圆哭得鼻涕眼泪抹了他满衣襟,可是她圆圆红通通的小脸小鼻子小嘴巴,却出奇地逗笑了他。
唉,他肯定中毒不轻,否则剧毒啮身时分,怎还有管不住的笑意暖暖地在胸臆间绽放开来?
“别抹了,你的鼻涕好脏。”嘴巴上说是这么说,他逐渐恢复知觉的手臂还是轻轻将她揽在胸前,笨拙却温柔地试图抚慰她余悸未消的颤抖。
“我以为你就快要死掉了……”
我也以为我就要死掉了。他在心底叹气。
不过……管他的,反正没死成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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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窗外,明媚的春色流光飞溅,窗内,红眠床上慵懒半倚着的高大男人慢吞吞吃着圆脸小丫头诚心诚意进贡的鲜甜紫葡萄。
“啊。”他慢条斯理嚼完了一颗,又张开嘴巴。
香圆轻巧地又摘下一颗浑圆葡萄放进他嘴里,满脸讨好的问:“好吃吗?”
“不是很甜。”他故意刁难道,“但勉强可以接受。”
“这样啊,那我待会儿上街买更大更甜的西域葡萄好不好?听说那个好吃得连舌头都能吞下去呢。”她好脾气好殷勤地道。
“不要。”
“为什么?”她一愣。
“我不要你出门。”他脸上微现不悦。
“可是我不出门,谁帮你买好吃的瓜果呢?我爹虽会差人送食物菜蔬来,可是他们又不知道你的口味,还是我自个儿去挑选你爱吃的……”
“我说了,”他浓眉陡然拧皱成结。“我不要。”
香圆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噢,可为什么?”
“因为!”他顿了顿,心下蓦地悚然一动。
对啊,为什么?
是他再也受不了静悄悄的。恍若远古陵寝的一切?
还是因为他不想看着空荡荡的卧房,空荡荡的药王圃里,没有她小巧圆女敕的笑脸在那儿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