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耳朵瞬间竖尖了起来——什么?什么?奸什么情?谁跟谁?
小团又羞又恼又觉委屈,手中亮晃晃的菜刀差点朝他射过去;要是换作以前,她一定会毫不考虑就跟他把帐算清楚,可是就在她冲动得几乎按捺不住的当儿,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是要暗暗地、偷偷地在远处喜欢着他,再也不要告白来制造他的困扰了吗?既然这样,就让他误以为她已经有心仪对象了,这样他就不会再防着她,也不会再压力沉重到阴阳怪气了吧?
她吸吸鼻子,心酸酸地想着。
“半夏哥,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趁现在多认识一些人也好,‘西金当铺’的柳公子人很好,他很有诚意……我们并不是偷偷模模的。”
她的话婉转却又含糊不清、隐晦不明,却是听得半夏如遭雷击,差点喷血而亡。
“你、你说你们不是偷偷模模?那你们是光明正大啰?”他大吼,胸口紧绷纠结得几乎无法喘息。
他们已经光明正大的开始往来了?是以成亲为前提的往来吗?他们已经见过双方爹娘了吗?已经开始讨论起婚嫁日期时辰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令他惊恐得浑身僵硬,脑际嗡嗡然作响,完全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小团要成亲了吗?她要嫁人了?她要嫁给那个姓柳的王八蛋?
“半夏哥?半夏哥?”小团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他好像整个人魂魄都被吸走了一样。“半夏哥,你说说话,你不要吓我呀!”
“为什么?”他突然开口问,表情凝重。
“什么为什么?”
“难道包子比饺子好吗?”他没头没脑又问。
小团睁大眼睛,满脸疑惑地盯着他。“啊?”
这是开封最新一期流行的哑谜吗?
“你不回答就是默认,包子就是比饺子好吗?”他喉头陡然梗住了。
“我……”
“那我懂了。”他僵硬地转过身,高大的背影直挺挺地离去。
留下一堆看热闹看得一头雾水的乡亲父老,还有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的小团。
唉,爱情真的有够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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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连着好几日,半夏都没有出现。
小团难掩失落的神情,就连剁起猪肉来都显得有气无力。
难道他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忘记了她?
止不住满心的酸楚苦涩,她矛盾得不得了,也痛苦得不得了,希望他就这样离得远远的,好让她为爱骚动狂乱的一颗心恢复如常,但又希望他可以常常出现在她面前,好稍稍抚慰她的苦苦相思。
崔小团,你到底想怎么样?
就在她把排骨砍了个乱七八糟的当儿,香圆突然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
“小团。”香圆神秘兮兮地对她招手,“小团……看这边!”
她一怔。“香圆?怎么了?”
“你现在有没有空?”香圆不待她回答,立刻就道:“我有很重要很紧急人命关天的事要找你呀!”
“发生了什么事?”小团心一紧,脸色顿时苍白了起来。“是半夏哥吗?半夏哥出了什么事吗?”
“反正你先跟我来就对了。”香圆表情凝重的说。
小团心乱如麻,二话不说就把菜刀往厚厚砧板上一插,匆匆洗净手就冲向香圆。
“团儿,你要去哪里?”崔老爹正在对面老树底下叼着旱烟管和几个老头子下棋,突然看到女儿跟急惊风一样。
“爹,摊子你顾,我有重要的事,去去就回。”她心急如焚的嚷道,抓起香圆就拔腿狂奔。“快!我们快去!”
香圆被她扯着快跑,差点连绣花鞋都掉了。“慢、慢慢来啦,也不用这么急……”
哎呀,还说再也不爱二哥呢,没想到这么小小一试就露馅了。
“他在哪里?他在哪里?”纵然因心急和狂奔而气喘如牛,小团还是捺不住性子边跑边回头问香圆。“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被仇家打伤了?”
“小……小团……”香圆喘到快断气,拚命摆着手,“他、他没受伤啦……你、你让我歇会儿,喘口气……好不好……”
“他没受伤?”她蓦地僵住,顿时会意过来。“香圆,你怎么骗我呢?”
“我没骗你啊,是发生了大事,性命交关的大事。”香圆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比较不喘了。“你先冷静,待我从头说来。”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教我怎么能冷静得了呢?”
“我二哥呀,最近像丢了魂魄一样,每天就是坐在七愿楼里拉二胡,连婬魔、强盗、马贼都不想去捉。”
小团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问过他了,他只是看着我叹气,嘴里咕哝着什么肉包饺子的,然后又继续拉他的二胡。”香圆挖了挖耳朵,叹了口长气。“我呀,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从‘四郎探母’到‘鸳鸯错’,‘凤凰于飞’到‘汉宫恨’……拉得难听也就算了,偏偏他拉得曲意婉转缠绵断肠,我都哭了好几回了,现在整个‘一品回春院’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你说这还不严重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也一脸茫然。
“我还想问你呢。”香圆脸上满足好奇的表情。“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呀。”小团皱眉思索,“几天前他来猪肉摊找我,说有事要问我,正好我在忙,就跟他说改日再说……我的态度很客气啊。”
她没有同他说什么特别的,倒是他问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她到现在想破头也想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干嘛一直在乎包子跟饺子哪个好吃?
“你对他态度很客气?”香圆喉头忽然发出一声憋住的笑声。“啊炳!”
“怎么了?”
“说不定我二哥就是承受不了你对他太‘客气’。”香圆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哈!活该,谁教他那么迟钝又冥顽不灵。”
“香圆,他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我对他客气就变成那样?”小团完全无法相信,脸上掠过了一抹落寞。“如果他真有这么在乎我就好了。”
也许他只是因为太闲了,才会在家里拉二胡自娱自乐。
“那可说不定,我二哥天生闷骚。”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要回市集了。”她低头转身就要回去。
香圆死命拉住她。“不行,你得跟我回去劝劝二哥恢复正常。你可知道知府老爷已经住到我们家来,成天声泪俱下求我二哥出马去捉坏人了。”
“香圆,如果我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就好了。”她叹息。
这样她还需要离他远一点,好让怦然骚动难安的一颗心稍稍冷静吗?还需要假装再也不爱他了吗?
她永远忘不了听见她的告白时,他脸上惊恐的神情,还有那天他怒气冲冲的样子……
唉,光想就止不住的心酸,小团忿忿地抹了抹袖子。
到底想怎样啊他?
“小团,就算我求你了,我二哥真的很不对劲,好像受到什么天大的打击一样。”香圆顿了顿,又道:“就连第一次听到我爹有意要他继承‘一品回春院’时,他的反应都没有这么激烈。”
小团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她。“香圆,你不是故意吓我的吧?”
她还记得那一次半夏哥跑来跟她抱怨,非但愁眉苦脸还烦恼到头都快掉了。
“总之你跟我回去就知道了。”香圆一脸恳求地看着她。
她微微犹豫起来,最后担心焦急还是凌驾了一切,心软地点头,“嗯,那我们走吧。”
香圆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