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杏儿皱了皱柳眉,随即点点头,小手自他掌心抽开又分起银子。“好啦、好啦,银票轻的多的给你,银两重的少的我拿,这样可以了吧?”
“原谅我,好不好?”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黑眸里流露出深深的愧疚和心疼,姿态低得不能再低了。“求求你不要假装不认识我,不要跟我这么生疏的样子,我……受不了你这样。”
三,四天前的这个时候,她还害羞地抱着一床被子给他,今天这个时候却面若寒霜宛若陌生人,他的胸口像被人猛揍了一拳,痛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要看见她笑,不要她装作不认识他!
她鼻头酸楚了起来,内心强烈交战——原谅他?还是不原谅他?
杏儿承认自己一开始对他太唐突冒进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恶意抛下她实在太伤人,她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有他也行,结果他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以英雄救美之姿又低声下气如斯,这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你真的很讨厌我,趁现在让我走。”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乌黑滚圆的大眼睛在月光下晶莹湿润,心头已然松动融化了。“不要让我对你有期望,然后又被浇了盆冷水,”
留住我呀,傻瓜,拜托你再多说点好听话!
“杏儿,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但你是个好女孩,我也不希望你路上还到危险,我……”他耳畔有点热辣辣的,胸口有阵又冷又痛的什么在绞拧着,但是他仍然硬着头皮道。
王八蛋!
她小脸陡然变色,忿忿然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杏儿!”他吓得魂都快飞了,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生气,连忙追上去。“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是不是?我跟你道歉。”
“不用了。”你这个死猪头。
“你起码也得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事,这样我下次好改呀。”他心慌意乱地紧跟在她身后。
“你离我远一点!”她恶狠狠回头,瞪了他要伸过来搭肩的手。
小刀瑟缩了一下,“好好好,我离你远一点,但是你不要赶我走,你先听我解释。”
她看都懒得看他,就怕越看越生气,更怕再看又心软。
真是个笨瓜,呆头鹅,大笨驴……嘴巴就不能说点甜话吗?什么叫做他们的关系不是她想的那样?既然这样,那就他自己这样,她自己那样,一人一个样,她就不信他还想怎样?!
“杏儿……”
她低头疾走,充耳不闻。
“杏儿……”
她暗暗咬牙,拳头发痒。
“杏儿……”
“叫魂哪你!”她恶狠狠回头,朝他挥了挥拳头,警告道:“再叫我揍你!”
小刀惊吓地往后一跳,随即一脸可怜兮兮的开口,“对不起,你别再生气了。”
她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忽然有点想笑,跟着又被自己想笑的冲动惹毛了。
“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她恶声恶气的撂下话。
“杏……”他一见到她的脸色连忙噤声,不敢再说话,只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杏儿也懒得搭理他,当作背后没人地迳自走回城里,趁着夜黑风高去了几家外观明显破旧的老屋舍,偷偷将一些银子扔进他们的窗子里。
直到怀里的银两去了大半,她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客栈。
小刀就这样一路无声地跟着她,心思激动地看着她做着和自己一样的慈善义举,还在分送了大半钱财后露出了满足坦然安心的笑容。
在那一瞬间,沐浴在月光下的她,让他觉得她是自己这辈子所见过最美的女人。
“小二,送一盆热水和一壶白干到我房里。”这个最美的女人依旧狠心不回头看他,脚步不停地走进客栈、走上二楼,随口吩咐道。
真的连瞧都不再瞧他一眼了。
“嗳,马上来。”店小二一转身,疑惑地看着一脸失魂落魄却紧跟在杏儿后面的小刀,“喂喂喂,这位客倌,你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是要吃夜消还是住店啊?”
“废话,当然是住店。”他烦躁地摆了摆手,“别吵我。”
“可是要登记一下你贵姓大名,我也好替你带房间。”店小二可坚持了,挡在他面前神气地道:“我可是本店的金牌店小二,举凡点菜端菜,擦桌送酒,带房间都是我的责任……你别瞪这么大眼嫌烦,我知道你想住那位姑娘隔壁房对吧?”
店小二暧昧的笑脸看得他很刺眼,小刀脸色陡地一沉,一把拎起店小二猛摇晃。
“不、准、笑、得、这、么、婬,荡!”
“是是是……”店小二吓得牙齿打颤人发抖,裤子都快掉了。“客、客倌,您先放小的下、下来吧!”
他闷哼一声,这才将店小二放回地面,随即掏出二两银子塞给还在眼冒金星的店小二。
“帮我安排她隔壁的房间。”
“啥?”店小二傻眼了。
“你耳朵没毛病吧?要不要我帮你检查?”小刀穷凶极恶地瞪着他。
“不不不用,小的马上准备!马上准备!”店小二拎着松掉的裤腰带,腿都软了。
“慢着,再帮我沏一壶普洱浓茶,还有两样小点和一盏亮点的烛台,我要读书。”他横眉竖目地道。
就算店小二有一百二十万个疑问也不敢问出口了,只管点头如捣蒜。
“没没没、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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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烛光晕黄,淡淡普洱飘香,小刀穿着特意为上京赶考而订作的蓝绸袍子,手持“论语”坐在太师椅上,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苦读着。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他看似专心背诵着,黑眸却不时自书上飘开,飘向身边的这堵墙。
真是气死人的厚,他完全听不到在这面墙另一侧的杏儿在做些什么。
他记得她叫的是白干,难道她今晚打算藉酒浇愁吗?
小刀心一痛,冲动地就想劈开墙,把她手中的酒抢过来喝掉,这样她就不会伤心又伤身了。
“为什么我要这么在意一个不过认识没几天的女子?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认真来说与我一点干系都没有,而且她那么凶悍泼辣蛮不讲理,我要是真聪明就离她越远越好,决计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牵扯,并且要好好读我的书才是。”
他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再拿起“论语”,可是念了几句又不禁担忧地喃喃自语,“好像……也不对呀!”
这么久都听不到邻房的动静,实在不像她的脾气和个性,她该不会是一怒之下做了什么傻事吧?
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了,想也不想地扔下书,旋风般地冲出房门往隔壁跑。
房门被猛烈踢开的那一刹那,杏儿正擦完身子穿上鹅黄色的鸳鸯小肚兜,还未来得及穿中衣,门板砰然巨响吓了她一大跳。
“是哪个……啊!!”她花容失色地紧拥着中衣背过身,又羞又恼又气又慌。“你、你来干什么啦?”
小刀也被自己踹飞门的动作吓住了,但真正让他整个人呆掉的是电光石火间瞥见的一抹莹然凝脂酥胸和小巧圆润的肩头。
但是她随后喊的那声令他惊骇气愤地四下张望,满眼想杀人——
“?在哪里?好大的胆子敢偷看我的杏儿,是谁?给我滚出来!让我挖掉你的双耳、阉掉你的小鸡鸡!”他怒吼道。
“还看哪里?我说的就是你啊!笨蛋!”杏儿忍不住回头,又好气又好笑又羞恼地猛跺脚。
他迫不及待要保护她的样子实在滑稽得要死,但又让她窝心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