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他粗声粗气的回了两个字。
“噢。”她瑟缩了下,“那……要讲什么?”
“为什么还问我要讲什么?难道你对我都没有任何话要说吗?还是你现在只跟你的相亲对象说话?或是话都跟那个该死的假洋鬼子说完了?”他炮火猛烈四射。
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头一次听到他用骂脏话的语气连续问这么多问题的。
他一定很气、很气。
“没有哇。”她小心翼翼的回答,深怕一个不小心踩到地雷。
“那你为什么不知道跟我讲什么?”他咄咄逼人的质问。
“燕大哥,你在生气,是气我吗?为什么?是因为我这几天都没有送韩式泡菜海鲜凉面跟咖啡给你吗?你是因为饿了吗?”
如翼听得不禁气结,可是也在这时悚然惊觉到自己不合理的怒火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他真的在吃醋?
开什么玩笑?
他心惊胆跳,立刻扑灭这个想法。
“我会为了那么无聊的事生气吗?”他深吸一口气,大皱眉头的盯著她,“我只是看不得你那么笨,连反抗对方的能力都没有,基于兄长的立场,我有责任教导你怎么对付。”
“史丹不是啦,他是我相亲的对象……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才跟我见了第二次面?我相亲的时候你也在那里吗?”说到这里,她的眼儿倏地亮了起来。
三天前,燕大哥还是不放心的偷偷跟著她吗?他并没有真的离开吗?
“我没有。”他脸颊微微一红,随即恼怒道:“你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聊,没事去偷窥你相亲。是江总告诉我,你要和一个中欧混血儿相亲。”
“噢。”她有点小小失望。“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生气?依你和阿姨的想法,不是很希望我能跟相亲对象顺利发展,最好是一个月后订婚,三个月后结婚,不是吗?”
听到“一个月后订婚,三个月后结婚”这几个字,他脸色都发青了。
“那是……”他勉强抑下胸口阵阵翻涌的厌闷感,“前提是要有好的对象才行,像刚刚那个登徒子,一见你就两眼色迷迷的,我敢说他平常见了任何稍具三分姿色的女人都会这样。这种型的混蛋,会在娶了你的第二天就公然对别的女人大送秋波,难道你喜欢这种的?”
“可是史丹看起来很诚恳……”她被他凶恶的眼神一瞪,底下的话全不见了。
“诚恳?你一点识人的眼光都没有,像那一种的叫诚恳,那我手下三千名员工个个都是小白兔了。”他冷哼。
“哎呀,我不知道啦。”她觉得头好痛,好混乱。
在他的眼底完全探查不出个究竟,他是真的在吃醋,还是单纯为了她的蠢而生气?
她承认自己也许一辈子也弄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饿了。”他忽然道,方向盘猛然转向左边。
“可是这里不是回你家的方向……”
“谁跟你说要回我家?”他瞪了她一眼,“我要去淡水。”
淡水?!现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从台北开到淡水最快也要四十分钟……
“等、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回去给阿姨。”她心儿怦怦乱跳,既是惊惶又是期待,忙低头翻找手机。
于是她在声线不稳,手也发抖的状况下,打电话回去向她阿姨报告要和如翼去淡水吃消夜的事。
“他要带你去淡水吃消夜?”江秀丽惊愕了一下,随即自以为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他想必是要跟你传授两招关于如何抓住男人的方法吧,也对,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是最清楚男人心里在想什么的了,他是大师,问他准没错。”
“我真是受够了。”怎漾翻了翻白眼,内心大是受伤,冲口而出:“你们为什么就只会联想到那边去?难道我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吗?”
“亲爱的,我虽然很爱你,但是阿姨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呀,你虽然善良可爱又有好多优点,但是承认吧,上流社会的这一狗票菁英眼睛比什么都利,稍有一点瑕疵都会被挑出来大做文章,阿姨也是为你好,所以帮你找了个刚从欧州回来的,你知道欧洲男人翩翩有礼,看东方女人的眼光也跟别人不一样。”
“你这是在赞美我吗?”她忍不住苦笑。
“总之,记得向如翼多请教一些男人的想法和习惯,一定派得上用场。”江秀丽千叮咛万交代。
“好啦,知道了。”她兴致缺缺,关掉了手机。
如翼专注地凝视著前方的车况,夜色不断擦身而过,在他粗犷英挺的侧脸投下忽明忽灭的影子。
她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她真的很笨、很笨,所以才会如此不值得他爱吧?
燕大哥喜欢的女人,是个能够读他的心,足以与他匹配的美丽聪慧兼具的女人吧。
越想越沮丧,她忽然觉得自己情路前途一片茫茫,黑暗得像这条午夜的路。
“干嘛嘟著嘴?”他看也未看她地开口。
“呃,什么?”她陡然回过神,有一丝落寞地道:“我没有哇。”
“被江总骂了?”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温柔。
“没有。就是没有才惨,她根本对你带我出去吃消夜这件事,举双手双脚赞成,一点也不担心。”她有点哀怨。
如翼想继续板著脸,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但又连忙忍住。
“那当然,她当然明白我的胃口没有那么好。”
“开你的车啦!”她懊恼地低咒,赌气地把头转望向窗外。
“还不承认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他终于笑了起来。
“你和阿姨都一样,老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哼,早晚有一天,我要去拍露点写真集,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你敢?!”他差点撞上前方的轿车尾,气急败坏地转头怒瞪她。
“又不是我害的,是你自己没有保持安全距离。”怎漾眨眨眼,难掩幸灾乐祸地道:“哈!十次车祸九次快,安全是回家唯一的路。我实在不想在这时候放马后炮,但是我以前就说过了,你开车实在太快了,虽然你的技术出了名的好,但是台北的马路如虎口,就算叫个国际赛车手来这里开车也会吓掉他一层皮……”
“不要让我后悔带你出来吃消夜。”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丫头的魔音传脑呢?幸好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企图和遐想──从、来、没、有──否则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精神分裂。
怎漾闻言登时噤若寒蝉。
好吧,她又忘了他不喜欢吵杂的环境,更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个不停。
她一直想成为他的情人,却老是把自己变成他妈,不断嘘寒问暖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永远不懂得怎么管住自己的嘴巴。
她在心酸之余,也不禁有一些茫然,这就是她想要的吗?一个不会欣赏她真实本性的男人,一个总是将她当成小孩子般对待的男人。
偏偏她爱煞了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点,他的暴烈脾气、他的皱眉、他矫健俐落的身手,他凝视著她时,眼底那抹莫可奈何又宽容宠溺的笑意……
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她就那么没人缘吗?
她的心情变得低落,就连待会得以跟他共进“浪漫”消夜的事实都提振不了她的精神。
如翼的耳朵终于得以安静了十分钟,为此他衷心地感谢老天,但是当车子里的沉默持续下去时,他忽然开始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是要你少说点话,没有要你别说话。”他勉强道,自认这算是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