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若翼露出雪白牙齿一笑,“不可不防。”
“哦?”他挑眉。
小辛看着两个同样气势非凡却各有特色的帅哥,如黑鹰与怒狮相互对峙,霎时客厅里医生和佣人全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屋里没有台风,她却觉得强烈可怕的气压逼迫得无法透气,忍不住握住至默的手,怯怯的仰起头,双眸流露出恳求之色。
至默眼底的杀气登时消失了,不自觉地漾开温柔的笑意。
“我们上楼吧。”他握紧她的手,随即皱了皱眉,“你在发抖,手好冰,为什么?”
她吞了口口水,却怎幺也咽不下心慌、畏惧和紧张,但她只是摇了摇头。
“你紧张吗?别怕,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她的良心已经被啃噬得破碎,完全不敢想象待会看到那个病重昏迷的老人时,她还怎么伪装得了自己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孙女儿?
老天爷在看着她呀!
她的胄里塞满了一团冰冷纠结的寒气,在他将她带到一间充满中国禅风的大房间里,看着古董红眼床上瘦削昏迷的老人时,她所有的惶惑和内疚升高到最巅峰,泪水不知不觉的滚落下来。
“我没办法……”她颤抖得好激烈,惊恐的僵在当场,怎么也无法再向前半步。
至默温暖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双肩,坚定地将她推向床前。
“你可以的,他是你的亲人,这是不会改变的事实。”
“我、我没有办法面对他。”她泪如雨下,凄苦的望着他。
“你当然可以。”他以为她是近情情怯的缘故,低沉的哄诱道:“不要怨恨他让你孤独了十九年,这些年来,他尝到的懊悔与痛苦并不比任何人少,所以他现在试着弥补你,你要让他有这个机会,好吗?”
问题是——她并不是啊!
但是当她望着他深邃真挚的双眸,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无论是告白,还是自首,都已经太晚了。
小辛颤抖着,缓缓走近床边,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完全不需要伪装,因为光是看着那昏迷的老人家,她的泪水就失控掉了下来。
好可怜的老人家,仿佛所有的精力和时光都已经远离他了,剩下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等待和后悔。
就算她不是真的朱德玉,她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这么痛苦。
“爷……爷爷?”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小手轻轻地抚模着老人放在锦被上枯老干瘪的大手。
这么大的一双手,手掌重权,可是到最后却连唯一的亲情都抓不住。
如果她真的是朱德玉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敞开心扉、抛开顾忌,紧紧地抱住这位老爷爷了。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终于得以团圆的喜悦,如果这位老爷爷真的是她的亲爷爷就好了。
天知道她多么盼望有一天,自己终于有亲人可以叫唤。
九爷动也不动,犹自陷入昏迷中,宛若风中残烛的枯老模样,彷佛凝结在时间与空间里了。
“爷爷,你醒一醒好不好?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你的孙女儿,你不是在找我吗?你一定要醒过来,拜托……”她哽咽唤着他,轻轻握着他的手,小手轻抚着青筋突出的手背。
他的手很暖,可是软绵绵的,动也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爷爷……”她泪眼朦胧,拚命想唤醒他。“醒醒啊!爷爷……”
如果唤醒老爷爷可以稍微弥补她的罪过,那么她愿意守在他身边日夜呼唤,直到他醒来为止。
至少她对方至默也有交代了。
看着她凄楚的声声唤着老爷子,至默心底揪疼不已,不但是为老爷子,更是为她.
在这一瞬间,看见她的真情流露,他再也没有任何疑惑了。
她一定就是真正的朱德玉,无庸置疑。
“老爷子还在昏迷中,我看你也累了,搭了这么久的飞机,不如你先去休息,等睡饱了之后我们再说。”他轻扶着她的肩头,语声温和的说。
“不,我可以在这里陪他吗?”她不是矫情,更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很难过。
就算躺在这儿的不是她的爷爷,她还是希望他早日醒过来,重新恢复健康和神采。
何况她冒充了朱德玉的身分,就有责任背起属于她的担子,完成她该做、能做的任何事。
“你累了。”至默眸底掠过一抹怜惜,坚定的扶起她,“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你脸上的黑眼圈都冒出来了,我想就算老爷子现在醒过来,也不会乐见他的孙女变得这幺憔悴。”
“可是……”她无助的看着他。
“先休息。”他坚持的凝视着她。
始终站在门口默默不发一语,仔细观察着状况发展的如翼也说话了;虽然他还是不会轻易相信这个娇小又看似平凡的女孩会是朱德玉,但仍旧缓缓开口。
“默说得对,不管怎么说,你需要先休息。”
小辛微微一颤,有些瑟缩的瞥了眼怒狮般威武凛然的如翼,“呃,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还是……”
“走吧,我先让人弄点热食给你吃,在飞机上你也没吃多少东西。”至默的声音安抚而温柔。
小辛的确是累了,尤其情绪上强烈的波动更是耗去了她不少体力。她咬着下唇,乖乖的点点头,在望了仍旧陷入昏迷中的九爷一眼后,她依顺地被至默带了出去。
至默在走过如翼的身旁时,敏锐的感觉到如翼紧盯的目光和注意。
“在老爷子醒来,看到所有摆在眼前的可靠讯息与证据前,我希望你和若隽能善待、尊重她的身分。”
“我们会的,如果她真的是朱小姐的话。”如翼和他的眸光在空中交会,撞击出危险锐利的火花。
就算是好兄弟,在争夺接班人宝座时,依旧不能心软。
这是他们三人一贯行事的原则,更是老爷子的本意。
“很快的,你会相信的。”至默自信的一笑。
“我拭目以待。”如翼眸中的火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真挚的关怀一笑。“好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看你的黑眼圈也不比她少。”
他忍不住失笑了。
小辛紧跟在他身后,有些怯怯却又着迷地望着他们之间深厚情谊的自然互动。
充满了自信、高贵、洒月兑又迷人的风采。
她忽然深深地羡慕了起来。
自己好象从来没有这种亦敌亦友亦手足的好朋友,彼此间有着良性的竞争,却又有过人的交情。
巧姊算吗?
或许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她会大声的肯定巧姊是她的手足知交,但是在发生了这一切后,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她的头一阵阵晕眩胀痛,也许他说得对,她实在太累太累了,等到好好的睡一觉后,或许情况会有改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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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温哥华待了一个星期。
小辛每天到九爷床边和他说话,自顾自的和他聊天,说出她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点点滴滴,一些有趣的事,心酸的事,快乐的事,无奈的事。
她对他倾诉着期盼拥有家人的渴望,自然而然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爷爷,将自己一路走来的酸甜苦辣心事,全数告诉了他。
虽然九爷还是静静躺着不说话,但是她非常有耐心,清脆如黄莺的声音时而温柔,时而飞扬的诉说着。
“爷爷,你知道吗?我记得有一年耶诞节的时候,育幼院里的小朋友们轮流说出自己的愿望,希望耶诞老公公带来什么礼物给自己,我听着大家说要玩具飞机、机器人模型、洋女圭女圭、牛排、汽水……所有你想得到的东西统统都有,等轮到我时,我很大声很大声的跟所有人说:『我想要耶诞老公公当我的阿公!』所有人都笑了出来,他们以为我在耍宝、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