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少女乃女乃的位置不好坐,聪明点的女人应当明白。”他陡然微笑了,那抹性感如寒天阳光乍露的笑容令季襄的心怦动,又不自禁地发凉起来。
有谁见过狮子笑的时候不会觉得害怕的,那人一定脑袋有毛病。
季襄很正常,所以他悄悄咽了口口水。
“我想也是。”
“所以,这件事就委托你去办了。”季磬走回宽大的核桃木办公桌后坐下,揿下电话内线。“朱婶,麻烦妳到院长室擦一下地,谢谢。”
“喷啧,真令我这个亲弟弟伤心啊,你连对一个打扫欧巴桑讲话都这么温柔,还用『麻烦』、『谢谢』这种词,对我却用硬邦邦的吩咐口吻。”季襄捧着胸口故作伤心。
“朱婶月薪三万八,勤劳,任劳任怨。你每个月零用钱十万八千,无聊,游手好闲。”季磬挑高一眉,语气微微嘲弄。“我不需要再列举出你们俩的不同之处了吧?”
“你是我的大哥,怎么拿我跟一个欧巴桑做比较?”季襄哀怨地咕哝。
“对,而且很明显的你比不上她。”他坦白道。
“好吧,我承认我这辈子是别想讲得过你了。”季襄叹了一口气,故作幽怨。“谁教你是我最崇拜的大哥,而我是你最听话的小弟呢?”
“一星期内,我需要一个知道该如何配合演一出戏的假未婚妻。”季磬坚定而咬牙道:“我要让全院护士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正常。”
不要再对着他猛吹口哨,不要再看到他时面红耳赤、兴奋喘息,不要再把口水滴到病人的头上,那老人割掉摄护腺已经够悲惨,在复原的过程中绝对不需要时时被迫洗头。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谁教你是我的亲──”
“你可以去打你的篮球了。”季磬瞪了啰唆的弟弟一眼。
季襄吐了吐舌,跳下沙发,穿着名牌乔丹跑鞋的大脚愉快地弹跳了两下,双手做出了个投篮的姿势。
“也许哪天我可以见识见识你传说中三分球神射手的实力!”听说大哥当年在卑斯堡大学是文武科双料冠军,西洋剑和射击及任何一项球类运动都很拿手。
至今君斯.季的威名还流传在卑斯堡大学的每一个角落,人人争相传诵津津乐道。
唉,可惜大哥后来居然去当医生了,还跌破众人眼镜地拒绝纽约一家贵族大医院的聘请,回到台湾接受庆平医院董事会的聘书。
是为了他这个“流落”在母亲故乡的弟弟吗?季襄的幻想症和自恋再严重,也不会误认这就是事实。
“我不跟小表打篮球。”他不屑地挑了挑眉。
“可是也许……”
“出去的时候顺道关上门。”
季襄心不甘情不愿地哀叹一声。“好──吧!”
含笑手上拿着根冰棒,身上穿着橘红色绣花短式唐装上衣和七分牛仔裤,足蹬橘色低跟凉鞋,秀发如云披散在肩头,一只仿水晶蜻蜓发夹系夹在刘海发端,小脸专注地盯着庆平医院大门上的公布栏发呆。
上头有着各科医生名字、职称及门诊时间表。
从科别职称看起来,那些医生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可惜没有标明年收入多少,还有身高体重年龄。
唉。
“嘿!小姐。”
一个飞扬年轻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含笑咬了一口绿豆冰棒,无聊地转头看着来人。
──小表。
“干嘛?”她懒洋洋地问。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自信是“一枚”玉树临风阳光少年的季襄呆了一呆,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对他的俊美容貌毫无反应。
“妳是来看眼科的对不对?”他努力为自己的被漠视合理化。
“关你什么事?”她又咬了一口冰棒。
季襄僵了一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变丑了?否则这个清甜妩媚的女孩为何对他无动于衷?
“别这么无情嘛,也许我们可以做个朋友。”
“你是不是医生?”
“呃,不是。”
“你年收入多少?”
“呃……”第一次见面就问得这么直接,不好吧?他吞了口口水,开始担忧起自己是招惹到前来看精神科的女病人了。
“不是医生,没有收入,嗯。”她点点头,把注意力转回公布栏上。
“『嗯』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嚷了起来,“虽然我不是医生,但我哥是医生……不止是医生,他还是个院长呢!”
院长!
含笑浑身的警报器哔哔哔急速响起,猛然回过头看他。
“院长?真的?”
“是呀。”季襄很高兴自己终于在美女面前出了一口闷气,得意洋洋道:“他正是庆平医院的院长,厉害吧!”
庆平医院……
含笑堆满笑容的小脸瞬间垮掉,不悦地道:“喂!这位少年,你唬我呀?庆平医院的院长高庆平今年都七十八岁了,怎么会是你哥哥?就算是你哥哥,他也太老了,不合我的标准。”
“什么样的标准?”
“笨蛋,当然是择偶标准。”
“择……咳咳咳!”他一个惊吓,被口水呛到。
“小心点。”尽避心不甘情不愿,护士的天性还是令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背,自斜背的紫色小包包里掏出一小锭物事,递给他。“喏。”
“咳咳……这是什么?”他涨红了脸,好不容易稍微顺了顺气。
“喉糖。”
“噢,谢谢。”他呆呆接过,平素风流自若的姿态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位少年,我可以理解你不服输的心情,但骗人是不好的行为。”她手扠腰,义正词严地道。
“别口口声声叫我少年,我是男人。我今年二十了。”季襄皱起眉头,讨厌被当作小男孩。
“二十又怎么样?我也二十了。”她撇了撇嘴,“而且根据医学研究显示,女孩起码比同年龄的男孩思想成熟了三岁以上,所以……叫姊姊。”
能言善道的季襄被伶牙俐齿的含笑搞得头晕脑胀,半晌后才挤出了一句:“妳怎么可能跟我同年纪?妳看起来……”
“幼齿吗?”她一脸欢天喜地。
“对。”虽然他想得出更优美的形容词,但这里是南部,他猜“幼齿”用来很贴切。
“嘿,年轻人,你会很有前途哟!”她踮高脚尖,快乐地拍拍他的肩膀。
“多谢赞美。”他苦笑一声,黑眸又倏然发亮。“对了,妳刚刚说妳要择偶……该不会开玩笑的吧?”
“我从来不拿终身大事开玩笑。”她叹了一口气,“但是想顺利嫁给一个人很难。”
比她想象中的难,因为大部分符合标准的医生不是结婚了,就是很老,再不然就是两者皆是。而少数还未婚的医生却是那种令人齿冷的混蛋,人长得丑就算了,有医术没医德还自以为是宇宙的中心。
她就算再怎么想当先生娘,也没有饥渴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含笑知道她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她很疯狂,但还没疯狂到脑袋失灵的程度,所以她才会这么痛苦。
“妳……为什么想嫁给医生?”季襄的表情像是陷入沉思。
“你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听我一一道来吗?”她挥了挥手,再度叹气。“哎呀,不说伤心事了,我要走了。”
“等等!”他忽然大梦初醒,一把抓住了她的包包,俊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我喜欢妳。”
“这位少年,我说过了,我只想嫁给医生。”
“而我很喜欢妳,我愿意让妳变成我的大嫂。”他自言自语道:“总比某些胸大无脑、成天对着我哥流口水的狐狸精好多了。”
“你到底在讲什么?我说过,我不嫁给七十八岁的老人家。”要是真的没得选择,她还宁可嫁给赖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