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男终于步出大门了,耀眼的阳光差点害她双眼被灼瞎掉。
哎呀呀,熬夜三天的熊猫眼果然见光死,不可不防。
她踉踉跄跄地退回去拿了太阳眼镜戴上,总算有勇气再走入阳光里。
亚男在洗过澡,换了件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仍有些微湿的短发在阳光下感觉好舒服好温暖,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拜某人所赐,她这阵子都没花到钱,所以上一张支票存入银行户头后还没用,皮夹里的五百块钱足够她吃顿大餐了。
饶是如此,亚男还是到巷子口大树底下的面摊坐了下来,叫了碗热呼呼的什锦汤面,还奢侈地点了盘海带和一颗卤蛋。
大热天的面摊生意不太好,也许是因为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吧,胖胖的老板也是边打呵欠边煮面,树梢间蝉声唧唧唧,有着一流的催眠功效,就连亚男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夏天的午后……就是这么舒服呀。
就在她快要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那一剎那,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
“嗨。”
亚男猛然惊醒,困惑地仰头一看,登时把磕睡虫吓出体外,是卫朗!
“呃……嗨。”她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他一头浓密的黑发微带晶亮汗水,英挺粗犷的脸庞闪动着红绯,加上他汗湿的黑色V字领运动衣……噢!她真希望他没有这么做,V字领露出一抹古铜色胸膛,分外引人垂涎。
“吃午餐吗?”卫朗小心翼翼地问道,极力想掩饰住在这里巧遇她的惊喜。
“对。”她绝对不敢承认老板端来的这碗汤面是这三天来的第一道正餐。
但他在察觉到她灰暗憔悴的脸庞时,浓眉还是揪得紧紧的。“妳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有没有睡?嗯?”
他尾音扬高的“嗯”字害她一吓,夹面的筷子险些掉下来。
“我有,真的,我有。”她点头如捣蒜,拚命想要说服他。
可恶!她干什么要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胆怯心虚表情?她吃不吃饭关他什么事?还有,这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这几天……没有想出点什么吗?
卫朗自动自发地坐了下来,对着她点的食物大皱眉头,“妳只吃这些?”
被了!
亚男暗叹口气,放下筷子,看着他问:“卫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眉头的结打得更紧,不悦道:“几时生疏到唤我卫先生了?”
“我现在想来,其实我们也没那么熟。”该死的,她眼眶湿热个什么东西?他已经够自大了,不需要她一颗破碎芳心再来凑热闹。
卫朗眸光一暗,低沉沙哑地道:“对不起,我知道妳这几天很不好过。”
“我……我不是在跟你讨论那个。”她的手在颤抖,重新拿起筷子夹面条,情况却只有更糟。“你想不想吃碗面?这里的面还不错。”
“这几天都没有见妳出门。”他凝视着她,眼神专注极了。“工作很忙吗?”
“嗯,对。”她食不知味地吃着面,喃喃道:“要不然你吃点海带吧,海带对身体很好。”
他看着她,不禁微笑了起来,“妳专心把自己喂饱,不用顾虑我,我吃过了。”
苞诗梦吗?亚男差点冲口而出,幸亏这句问话和着一口面咽回肚里去了。
“我最近一直在想有关于妳的事,想到我头都痛了。”他平静地开口,眼神若有所思。
“我?”她垂着脸盯着面前的汤碗,连抬也不敢抬,一颗心随着他的话卜通卜通乱跳。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看到妳以后,我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他纳闷地抚着胸口,语气充满迷惘。
好像一见到她,胸口那原本空荡荡缺了一大块的位置就被完美无缺地填满了。
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但是我观察到你这几天并不寂寞……”她忽然被口水呛到,“咳咳……当然我没有特别注意你的动静啦,我只是……不小心眼角余光会扫到,呃,所以事情就是这么单纯,只有这样而已……啊,我突然想到我家的猫还没有喂。”
“妳家没有猫。”卫朗轻而易举地揪住妄想开溜的她。
亚男尴尬地眨眨眼睛,“呃,对喔……我忘了,”
他又好气又好笑,“妳不吃了吗?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不要吧?”她畏缩地望着他。
上次到玫瑰餐厅也没谈出个所以然,反而到最后气氛变得奇奇怪怪--拜她的大嘴巴所赐--接下来是三天的谢谢再联络。
这次要谈什么?难道是向她告白吗?
她倒抽了一口气,两眼瞬间大放光芒。
有可能吗?会是真的吗?他在这三天里醒悟到其实他们大有希望成为一对恋人?他对她不只一丝丝的情愫?
“妳吃这样不够营养,到我家去吧。”卫朗温柔地道:“等妳吃饱后我们再来好好谈谈。”
“好。”整个人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中,亚男傻里傻气跟着他离开,就连是谁付的钱也没注意到。
第九章
卫朗简直就像在喂宠物一样,迅速弄好一大盘香喷喷的女乃油鲜虾炒饭放在亚男面前,然后坐下来眼神专注。笑意盎然地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
当宠物就当宠物吧,当他的宠物比当人还幸福啊。
她大口吃着又热又香的炒饭,觉得宛如置身在天堂;丢脸就丢脸吧,但是她真的真的很想念他做的饭菜。
如果可以天天吃到的话就好了。
“够吃吗?要不要再一盘?”
“不用了,我很饱了。”她舌忝了舌忝汤匙里的最后一颗饭粒,愉悦满足地叹了口气,“啊!真好吃。”
他微笑的看着她,“妳随时可以来。”
“以什么身分?邻居吗?”她迟疑地小小声问道。
爱人!拜托!要不然情人也是可以的……她两眼都写满了期盼。
“朋友。”他肯定地道,觉得这是最好的解释也是最好的安排,不禁开心地咧嘴一笑,“好朋友。”
原来纠结在他胸中这么久的情感就是这个,他怎么会那么迟钝?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她是个多么不可多得的好朋友。
他终于放心了,原来他并没有类似神经失调或心律不整的毛病。
亚男拿着汤匙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晌才缓缓地放回空盘子里,发出清脆锵地一声,彷佛也敲击在她结成冰的心上。
她怎么会以为他要对自己吐露爱意呢?她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才会误以为他的关怀与温柔是出自爱……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卫朗唇畔的笑容立刻消失,“妳怎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她怔怔地看着他,喉间紧缩肿胀得令她无法挤出半个字来。
“亚男,妳回答我,妳怎么了?”他的声音充满焦灼和担心,彷佛她再不回答,他就要将她扛去医院。
“好朋友……”她终于说话了,泪水不由自主地弥漫了双眼。“原来我是你的好朋友……”
她的泪水让卫朗除了忧虑外还有恐惧,他气急败坏的问:“妳哭了,为什么?怎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什么吗?告诉我。”
“没有。”她咽下梗在喉间灼热酸苦的硬块,无力地闭上双眼,“我是很高兴……很欣慰。”
“天杀的!妳这副模样是高兴才怪,妳看起来像是我刚刚捅了妳一刀。”他的脸色因紧绷焦虑而变得很难看。
“不要逼我……”她绝望地低声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在很努力高兴了吗?”
笑呀,邓亚男,快笑,怎么会笑不出来呢?
“见鬼!我不要妳强迫自己高兴。”他脸色发白,胸口纠结。“如果妳讨厌我的话,也可以直说,我……我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