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车吧。”他动作轻柔,好似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体重。
这就是嫁个猛男老公的好处,随时都可以被他抱来抱去,一点都不用担心自己太重。
炊雪偷偷地笑了,开心地将小脸藏在他温暖肩颈处。
呵,幸亏她的美梦没有真的变色。
炊雪在柔软的大床上足足睡到中午才醒来。
岫青一早就到公司,临出门前还特地交代大家不能去吵她,让她睡到饱、睡到自然醒。
如果可能的话,她还真的很想睡到翻过去,问题是她胀痛的膀胱可受不了,在中午十二点半时激扰得她不得不爬下床,半闭惺忪睡眼地走朝浴室走去,却发现撞上一堵衣柜门。
“哎哟!”是这阵疼痛惊醒了她,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宽敞舒适淡绿和橘黄色系的大房间……噢,是她“婚前”的睡房。
她只得凭昨晚的印象模到一扇光滑的门扉,一推开果然是精致高雅的全套卫浴。
在愉悦地纡解了生理上的窘迫后,她按下冲水马桶,迷糊地盯着大镜子里映现的自己。
她睡醒的模样真不好看,长发乱成一团,还边打呵欠。
奇怪,她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自己会睡得这么沉,醒来的时候还呈现半发呆状态,未能迅速进入情况?
也许是因为,她终于不用再为紧凑的工作与生活奔波了吧。
而且昨晚太累了,她甚至没有想念在睡前先做半小时手工的习惯。
炊雪在梳洗完毕后总算比较有个人样了,神清气爽地拉开衣柜门,瞪着柜子里满满的华服发呆。
然后她冲动地把所有的大衣柜都打开──
外出服、居家服、洋装、丝质衬衫、线衫、长裙、短裙、长裤、七分裤、名贵牛仔裤……甚至还有全套搭配的丝巾、帽子与皮包。
呀!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又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但是他的品味真的很好,她爱怜地抚过每件衣裳的质料和剪裁,都是又轻暖又淡雅宜人。
幸亏他不是想把她打扮成芭比女圭女圭或是美艳娇妻。
一想到金发的芭比女圭女圭,她的笑容一僵。
“讨厌,我怎么又想起他跟依莲了?”她骂着自己,“西门炊雪,妳到底在乱想什么?他们是兄妹呀。”
但为何昨晚那一幕始终在她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炊雪甩了甩头,不去管了。伸手取出一件CD衬衫和牛仔裤换上,舒服愉快地下楼。
好饿哦!她饿到可以吃下一头牛。
“孙先生,依莲小姐在二线。”
秘书佛斯太太通知他,脸上有一丝紧张。
岫青放在计算机键盘上的手指蓦然一顿,不着痕迹地深吸了口气,“谢谢。”
他拿起电话,揿下发亮的二线钮。“有什么事吗?”
“岫青哥。”依莲甜美的声音响起,随即幽幽地唤道:“Howard……Imissyou。”
他一震,心头滋味复杂万千,说不出是喜是悲、是苦是甜。“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多余吗?”
依莲哽咽一声,改用中文道:“对不起。”
她知道继父和岫青虽然已入了美国籍,又在美国拥有庞大的事业,但是他们骨子里还是传统的中国人,也习惯用中文交谈,尤其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候,这象征某种牢不可破的关系和感情。
听见她的哽咽声,他的心又软了下来,温和道:“妳找我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楼下的咖啡座,你可以过来吗?我想跟你谈谈。”她柔声央求。
不,不要答应,他现在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他必须要对炊雪忠实与负责,这是男人的承诺。
“拜托……难道你真的有了未婚妻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依莲又哭了。
妹妹……他想起依莲娇憨俏皮的模样,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吧,总不能连兄妹都没得做。
“我马上到。”
想到那间他们俩都很熟悉的丹尼斯咖啡厅时,心头感触更深了。过去十年他们曾约在这里喝过无数次咖啡,笑谈人生、未来,还有对彼此的情意。
但是自从夏克出现,一切都改变了。
夏克是依莲八个月前一见钟情的保险公司经纪人,两人在认识两个月后就闪电结婚……
岫青的脸色因回忆而冷硬了起来。
无论如何,现在景物依旧,但人事全非了。
岫青一走进充满旧金山慵懒风情的丹尼斯咖啡厅里,一眼就见到那个美丽的身影,但是她却在室内戴着墨镜。
他本能警觉,沉着地走近她,在她对面坐下。
“Espresso?”依莲笑问道。
“不。”他眼神平和沉稳,对服务生道:“一杯曼特宁咖啡。”
她微敛起笑容,“你什么时候改喝曼特宁了?”
他心一动,想起在台北兀儿德CoffeeBar里喝过的美味曼特宁,在炊雪嫣然慧黠的笑颜中,滋味更加曼妙动人。
想起炊雪,他的唇畔不禁扬起一朵温暖的笑容。
依莲恐慌地看着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感到无比的嫉妒与恐惧──她恐惧永远疼着她、宠着她的岫青会转移对象,她在他的心里再也不是唯一了。
“我想离婚。”是惊恐令她冲口而出。
岫青一震,旋即浓眉蹙紧,以为自己听错了。“妳说什么?”
“我要跟夏克离婚。”她伸手摘下墨镜,露出泪光莹然的红肿眼睛。
昨晚她哭了整整一夜,在她看见他身边真的有另外一个女人,而不是纯粹吓唬她的之后。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爱上别的女人?还真的要娶她?
那个不起眼的中国女人还牵着他的手,笑得那么灿烂,好像……好像他们俩多么相知相属。
懊死的!事情不可以变成这样!
“你们的婚姻才维持半年。”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却也不免心下侧然。
她哭了,眼睛又红又肿的,是因为他和炊雪吗?
“半年已经足够让我看清那个混蛋的真面目了。”她忍不住哽咽哭诉,“我怀疑他根本就是看上我的钱而已,他对我所有的柔情蜜意全都只是为了钱,是真的!”
“你们当初非常相爱。”他苦涩地道:“至少妳是这么认为。”
“我错了,行吗?”她愤然落泪,激动道:“他根本就是个穷光蛋,在工作上也没什么表现,成天就是想跟我在床上sex!sex!sex!可恶,我厌倦得要命,他还拚命想表现……生命中不只是性好吗?”
岫青身体往椅背一靠,不知怎地,心里有股想笑的冲动。“你们俩谈过彼此的歧见吗?”
“没什么好谈的,他还求我不要离开他。”她厌恶地撇撇嘴,不屑道:“我真不知道半年前我是着了什么魔,怎么会以为我爱上他了?他根本就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一点都不像你。”
他的心一紧,脸上笑意消失。“不要再这么说。”
“为什么?”她再也不愿掩饰满心的悸动和冲动,涂着鲜红蔻丹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为什么?你曾经是那样疯狂地爱着我,甚至为了我不惜跟爸爸起冲突,你忘了吗?”
“我没忘。”他眼底凝蓄着过去回忆的层层阴霾,还有那鼓荡在胸中撕裂般的痛苦。“但显然妳忘了要我祝福妳,并且永远不要再打扰妳。”
那些日子他遭受爱人与亲人双重背叛,像遍体鳞伤的猛兽般在绝望的牢笼中团团转,嘶吼着,哀号着,也无人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