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芽火速回家,落荒而逃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自从结识卫元达后,她的生活像是搭上云霄飞车,她的人生犹如被装进雪克杯里上下摇晃,平静平凡的日子从此结束……
麻烦大了。她心想。
弥芽顾不得先将遍体酸疼的身体摊平在床上,好好抚慰一下,相反的,她一把抓起电话,紧张兮兮地躲在门后打给好友。
“银当,妳的心理医生电话号码几号?”
电话那头的死党,年轻貌美的贵夫人甄银当闻言大是紧张。
“妳怎么了?忧郁症吗?还是妇女经期痛?”
“我觉得我的脑袋很有问题。”她的语气严肃极了。
银当松了一口气,娇媚可爱地笑了。“弥芽,别这样,遇到倒霉的事是正常的啦,别因为这样就质疑妳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我是说我脑袋有问题,不是说我最近很倒霉……”弥芽顿了一顿,涩涩地道:“不过,我确实也很倒霉就是了。”
先是主持的节目面临停播的危机,再来是顶头上司决定白天扮演魔鬼老板,夜晚化身白马王子,更倒霉的是她这株窝边草莫名其妙教兔子给吃了,明天还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对方?
“发生什么事了?”银当满心关怀的问道。
她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的节目有可能停播。”
“不可以!那是妳的心血啊!”银当大叫,反应十分激烈。
“我知道,所以我还在努力。”弥芽叹了一口气,郁郁地看着自己伸直的脚丫子,“但是我越来越迷惘,越来越不知所措。”
“妳主持的很好,好多人都喜欢妳的声音,还有那些对爱情的忠告……”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不晓得给予别人的忠告对不对?我并不是爱情大师,也不是薇薇夫人,我今年不过二十岁,我甚至没有谈过恋爱。”
“影评人也不一定要很会拍电影呀。”银当安慰她。
弥芽一怔,情不自禁微笑了起来,“比喻得好,只是影评人不用承担电影卖座与否的连带责任,我却有我的心理压力。”
“妳想太多了,现在有那么多心情点播节目,有的主持人偏激得要命还不是继续在主持?妳算是很赞的啦。”
“是吗?”她低低地道:“但愿我也能那么有信心。”
“是谁说要把节目停掉的?”
“总经理。”
“他有毛病吗?难道不知道妳的『蔷薇心事』是『达文西』最出名的节目之一?”银当语气十分愤慨。
“『蔷薇心事』并不是我们电台最赚钱的节目之一,距离广告天天满档还有一段距离。”她爬梳着头发,苦涩地道:“我们有言在先,如果在这一个月内不能达成目标,我必须承认失败,接受『蔷薇心事』停播的结果。”
“广告要满档吗?”银当在电话那头陷入深深的沉吟。
弥芽笑了笑,“不用为我操心,我只是突然有点心烦意乱,找妳说说话。”
“我的热线随时为妳开放。”银当真挚地道。
“或许我的节目开场白应该改成这句。”她噗地笑了起来,感觉心情顿时轻松不少。“然后再讲得嗲一点、黏一点,引诱更多想入非非的男人打电话call-in,届时我的广告业务定会突飞猛进,攀升到最高点。”
电话那端的银当爆出阵阵大笑,“少来了,妳才不屑用这一招呢。”
“对呀,所以我只能继续埋头苦干了。”
“弥芽,事情一定会圆满解决的,我对妳的声音有信心。”
“谢了,晚安。”她挂上电话,长长地吐了口气。
虽然最想跟银当请教、分享的事没有说,但是她的安慰与鼓励也替自己加了不少油。
她又像是恢复正常了。
只要不是跟卫元达打交道时,她都感觉自己很正常,可是一遇见他,她发现自己就像被甩入了一个无法控制的、天旋地转的世界里。
“我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她试图用在节目中告诉听众的方式剖析给自己听。“要不明天就去跟他说清楚、讲明白,我不玩爱情游戏;要不就是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然后严守阵地拒绝诱惑。”
是,卫元达绝绝对对是一种天大的诱惑,比鸦片还要危险,比雄狮还具侵略性,应该要有人在他脖子上挂一个“危险猛兽,生人勿近”的牌子才对。
她刚好上过企管学里的一章,是关于创造TOC制约法的科学家高德拉特,他曾说过:“复杂的解决办法是行不通的,问题越复杂,解决办法越是要简单。”
“就这么办。”她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释然快乐的笑容。
好,她现在可以放心去吃饭了。
“爸,我要吃大卤面。”
元达坐在阁楼核桃木书房的高脚梯上,低头专心地阅读着自两层楼高书柜里拿出的一本原文书。
窗外,夜色正暗,寒风呼啸.
像这样的风,总会令人想起很多人、很多事。
他的思绪飘离了书的内容,飘飘荡荡地陷入一年半前那纠结疼痛的椎心刺骨回忆……
砰地一声,元达猛然合上书,脸色苍白凝重地喘息着。
“我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他低声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影响我的决定。”
艾弥芽平凡朴素却闪耀着智能光芒的脸庞瞬间闯入他脑海——
他闭了闭眼睛,觉得心跳异常地急促沉重。
今晚与艾弥芽的那一吻,依旧逗留在他脑海里迟迟不肯离去,他心烦意乱地将书放回书柜里,转身走下高脚梯。
真的要这样做吗?
他指尖紧紧按压着眉心,发现自己居然迟疑、犹豫了。
是她柔和中带着了解的眼神搞的鬼吗?
他觉得她好似可以看进他心底深处……
“Shit!”他猛然一捶书柜,力气奇大震得书柜微微颤动。“我良心不安个鬼?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明天,明天他又可以看见她了。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一不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懊怎么做,他心底已经有一套全盘策略,只要一步一步来,小心谨慎地不出任何一丝错误,很快地,他就可以达到目标。
明天……
弥芽学乖了,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新买的灰色套装、眼镜,头发盘成一个老处女式的发髻,并且还带了一个爱心便当。
老爸很高兴能够大展厨艺,里头塞满了开阳白菜、辣花枝、卤鸡腿和一片腌黄瓜;她可以趁音乐进行间一口口偷吃,两个小时下来,一定能够填饱肚子。
弹药粮草齐备的感觉真是棒透了,她又恢复了往昔的从容不迫,走起路来自信而悠哉。
八点五十五分,弥芽踏入二十八楼,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毫不意外,桌上又是一大堆待理、待影印装订的文件,不过不忙,她先帮自己泡了一杯绿茶,然后才是元达的两匙半曼巴咖啡。
端着热腾腾香喷喷的咖啡,她轻敲两下门。
“进来。”里头传来的声音威严却温柔。
肯定不知道是她。弥芽没有忘记自己在白天是他的眼中钉。
“总经理,您的咖啡。”她把杯子放在桌上。
秘书阿May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表情好象话才讲了一半,而且在看见她走进来时,脸上还露出一抹严肃与不悦。
嗯,铁定是告她的状。
弥芽装作没发觉,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