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青年满脸震惊,好象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骂了。
“陆姊,不用了。”荔女抓起包包甩向肩后,潇洒地一抬头,“我吃饱了,谢谢妳今天请我吃饭,我们改天再约出来喝下午茶,拜拜!”
陆香仪无奈地看着荔女离开,情不自禁回头抱怨侄子。
“你看,人都被你气走了。”
“姑姑,拜托妳!”有为青年撇撇唇,不高兴地说:“下次要介绍也介绍一个温柔婉约美丽大方的,我最讨厌女孩子大声讲话了--”
“知道吗?”陆香仪受不了地站起来。“我也最讨厌你挑三捡四、自以为是的嘴脸,如果你不是我亲侄子,我才懒得介绍好女孩给你呢!再见。”
“姑姑,怎么连妳也--”他傻眼了。
“闭嘴!你讲了一个晚上的话不累,我都听累了。”陆香仪忿忿地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讲给空气听吧!”
“姑姑……”
第六章
真是的!
荔女忍不住跑到祢芽家,一跌坐在人家床上就不走了。
“祢芽,现在的男人怎么都烂成这样啊?”她整个人往后一倒,气恼得要命。“连稍微平头整脸正经一点的都找不到,难怪这年头的女人都不要结婚了。”
祢芽叹了一口气。现在都已经十点半了,而“男人”这个议题一谈下去,恐怕三天三夜也还批评不完,她明天一早还要代班,喉咙要是沙哑或失声就完了。
可是姊妹淘有苦水要吐,她又怎么忍心拒绝?
她再叹气,慢条斯理地拿出一颗喉糖含在嘴里润喉,这才开口道:“妳今天才发现这个事实吗?”
“我以前就看男人不顺眼了,没想到今天遇到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透顶一百倍。”荔女只要一想起“有为青年”大放厥词的嘴脸,眉头就不禁打结。“他竟然还有脸管我头发染成紫色,以及将来要进他家门就得秀气一点,他未免太臭美了吧?”
祢芽微挑眉,语气平静地道:“这还算是小意思,我同事的先生赚钱自己花,老婆负责养他和孩子,他吃得脑满肠肥还吱着牙嫌说餐餐没有龙虾没味道,气得我同事几乎要呕血三升。”
她听得忿忿不平,“像这种臭男人就痛打他一顿呀!再不然直接跟他离婚!吧什么还要受他的鸟气?”
“为了孩子。”祢芽见怪不怪地道:“大部分的女人都是为了孩子而忍受不幸福的婚姻,如果法律规定夫妻离异,孩子的监护权一定是给母亲,那么我想台湾有许多妇女会幸福很多很多。”
“唉,谁教法律是男人订的呢?”荔女气呼呼的,“太不公平了。”
“所以这年头好男人已经像熊猫一般珍贵稀少了。”祢芽顿了顿,本想忍着不说,却还是忍不住道:“如果妳没有结婚的打算就罢了,倘若有的话,房大哥就是个非常优秀出色的对象,他会待妳很好的。”
荔女心头猛地一震,“干嘛又讲到房大头那边去?”
“你们彼此郎有情、妹有意那么多年了,也应该鼓起勇气拨开云雾、开诚布公了吧?”
“妳以为妳在电台里主持成语时间啊?”她白了好友一眼,嘟起嘴巴。
“我是实话实说。”祢芽径自取出明天节目的主持内容计画表和曲目单,在压花茶几上盘腿坐下,缓缓写了起来。
“反正我就是不想跟房大头有牵扯啦。”她赌气地道,直条条地瘫在单人床上。
“嘴硬。”祢芽摇了摇头,专注地填写着曲目单。
“阿芽,今晚我跟妳睡好不好?”
“不要。”
荔女备感受伤,“为什么?”
“妳睡到半夜会作梦拳打脚踢。”祢芽淡淡解释。
荔女一时语结,讪讪地道:“妳、妳怎么会知道?”
“上次妳跟小纨睡的时候,半夜把她从床上踹飞到墙壁上,害她还贴了好几天酸痛药布。”她撩起一边的柳眉,“忘了?”
“嘿嘿,嘿嘿嘿……”荔女笑得好不尴尬。
“回妳自己床上睡去。”
“不行啦,我已经跟我爸说我要来妳家睡,因为我原本打算去陪房……呃。”她急忙掩嘴。
祢芽已经听见了,目光如炬地瞅着她,“陪房大哥?”
“我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她紧张地猛摇头否认。
“别瞒了,妳两只眼睛都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祢芽一眼就看穿到她心底去。
“事情才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不小心害房大头扭到腰,所以他现在在医院里静养,我想既然是我害的,所以我有责任照顾他,但是……妳在笑什么?妳的笑容怎么那么暧昧?”
“扭到腰吗?”祢芽怎么也藏不住逐渐扩散开来的笑意。
“对啊,就是在他家,我……”荔女陡然发觉不对劲,“妳那是什么眼神?”
“既然都已经做了,还激烈到害人家扭伤腰,妳的确是应该负责的。”祢芽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直直将她推出门。“去!马上去陪人家。”
“可是我……”
“去去去!”
荔女真的觉得她好命苦,好倒霉,今天像单一样被赶来赶去,四处奔波到车疲人倦的。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从力拔山河气盖兮沦落到今日这步凄惨田地的?
但尽避哀怨归哀怨,她还是认命地骑到医院,并费了好一番口舌解释自己不是来探病,而是要来照顾病人。
等到她走进头等病房时,发现房静权已经睡着了。
他沉睡的脸庞依旧英俊得教人心折……
一时之间,她满肚子的火气和怨气都莫名其妙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荔女蹑手蹑脚地走近床边,替他将被子拉高掖好,在无意中碰触到他温热的胸膛时,不禁心头一荡。
她的动作放得更轻柔了。
头等病房里设备齐全舒适,有长条沙发和电视机、冰箱,清凉的空调中飘散着淡淡的香水百合与玫瑰花的香气。
夜深了,窗外灯火阑珊。
她骚动纷扰了一整天的心绪蓦地静了下来,情不自禁坐近床畔,支着下巴痴痴地看着他。
她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不不不,她“应该”是不喜欢他的,会跟他比较接近是因为长辈们的乱点鸳鸯谱,才不是因为儿女私情呢!
尤其……他有一大把一大把美丽多情的空服员可挑,怎么可能会挑中她这个暴力女呢?
“哎呀!”她猛甩头,内心交战矛盾得要命。
他可喜欢她?她可喜欢他?这种事好象没有试纸可以测验的,也没有人能回答这种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为了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烦恼伤神起来,可是这两天她的一颗心总是不能自主,上上下下、忐忑难安又忽悲忽喜。
“房大头,你真的喜欢我吗?”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轻声问道。
只是沉睡的他,不能回答。待他清醒过来时,她又不敢问呀!
荔女就这样揪着一颗乱糟糟的心,伏在他的床畔倦极睡去。
月光柔和皎洁地照进来,将他们俩的影儿共结成了一双。
夜,更静更深了。
是静权首先醒过来的。
他有一剎那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多伦多的饭店?温哥华的旅馆?还是上海的酒店?
是空气中揉和了花香和淡淡消毒药水气味,提醒了他身在医院的病房里。
护士已经来交班过了,还放了一小杯的消炎药丸在桌上。
他缓缓撑起身子,正想下床去走动透透气,蓦然一眼瞥见了趴在床边睡得好沉好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