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是个大变态啊……
昨晚被“变态”“疼爱”了一整晚,银当呼呼大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全身犹留有昨晚欢爱后的酸疼和满足感,她懒洋洋地在大床上伸展着四肢,随即僵住了。
她昨晚找到的书!
银当慌慌张张要下床,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又打高高的大床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哟喂呀!”她苦着脸揉着和脑袋,“迟早有一天会摔成笨蛋。”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的情况跟个真正的笨蛋有什么不同?
银当摇了摇头,赶快爬起来,去找昨晚匆匆塞在花几底下的书。
那是一本陈旧的泰戈尔《漂鸟集》原文书,她完全看不懂里头的英文诗句是什么意思,勉强辨认出几个认识的单宇也凑不出什么。
但是就像很多电影演的或小说里写的一样,男主角都会把前情人的情书夹在某本书里,搞得好象福尔摩斯办案一样,还得从蛛丝马迹里去找。
幸亏她难得聪明一次——这是拜平常小说看了不少之赐——这才勘破玄机,找到了这张“疑似”情书的信。
那是一封英文信,上头开始写的是“亲爱的汉克”,最下面是“挚爱着你的维多莉亚”。
汉克就是拓时的英文名字吧?那么这位维多莉亚小姐肯定就是他的前女友了。
银当心脏怦怦乱跳,又紧张、又不是滋味、又担忧。
可是她忽然想到,他们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现在把它翻找回来算旧帐,会不会太不明智了?
可是就像潘朵拉会忍不住打开盒子,女人总是会想知道丈夫过去的爱情,这一切不是用理智或脑袋就可以决定的。
是一个冲动——
所以,她就冲动地跑到书房,找出英汉大辞典开始查询这封信里的意思。
“少女乃女乃,吃午饭了。”周妈打开书房门告诉她。
银当急忙把信压在辞典下面,对着周妈笑了笑,“我待会就下去。”
“少女乃女乃在用功啊。”老一派的人总是对于会看书的人有种莫名的崇拜和敬畏,她笑瞇了眼道:“那我不吵妳了,我让阿秀给妳端上来啊。”
“好,谢谢妳。”
待周妈离开后,银当继续努力跟一堆英文字搏斗,连阿秀端上了清粥小菜也没注意。
到最后,她终于把信里的内容翻译出来,可是得知真相后的事实却让她更心酸。
亲爱的汉克:
我最近时常想起,我们以前在上海的日子。
你总爱笑着说我喝咖啡牛女乃的习惯,还有那黏在唇上的一圈白胡子。
拌舞升平的城市,永远不夜的十里洋场,还有那清晨老街的味道……
时光都到哪里去了呢?我情不自禁问我自己。
像那样美好的日子都会过去,而未来我们各自面对的是不同的前程,各自不同的人生……
婚礼的钟声即将响起,我还是有一丝丝的心痛和迷惘。
亲爱的汉克,像那样美好的日子都到哪里去了呢?
挚爱的维多莉亚
“这封信写得好美、好美……”她纠结着一颗心,一半是为了自己,一半却是为了维多莉亚。
究竟是什么样的误会,将一对深深相爱的男女硬生生拆散,却把她和拓时撮合在一起?
在午夜梦回时,拓时是否也同样心痛和迷惘?
而那个无辜的维多莉亚的心痛是否更深似大海?一切就只因为一场误会?
银当泪流满面,匆匆拿起那张纸条,抱着《漂鸟集》就往外冲。
她要去问爸爸,他究竟为了什么样的误会硬是将她嫁给拓时?
银当的心如刀割,胸口更是剧烈地疼痛着,她痛苦着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与自私,更深深恐惧着自己是否应该把拓时还给他真正的爱人?
她不想当坏人,却也当不了好人,教她如何舍得放开拓时,并笑着祝福他们俩“破镜重圆”?
怎么办?怎么办?
“爸!你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逼拓时娶我?”
银当小脸满是泪痕,像一阵风般卷回眷村老家中,一见到坐在电视机前看平剧的爸爸就大叫。
甄英雄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女儿,妳怎么了?怎么在哭呢?是谁欺负妳了?快跟爸爸说。”
“爸,没有人欺负我。”她哽咽难言。“我只是……害怕我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用诈骗的手段得来的。”
甄英雄眨了眨眼睛,蓦然误会了,气呼呼地道:“他骗妳?那小子还口口声声跟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待妳,他居然骗了我。”
“不,爸爸,应该是我们骗人家吧。”银当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漂鸟集》落在身旁。
甄英雄愣住了,“妳在说什么啊?”
“爸,你到底怎么会认识拓时,又怎么会逼他娶我?”她头垂得低低,虚弱无力地问道。
“我逼他娶妳?”甄英雄一脸迷惑,“我没有逼他呀,是他自己登门求亲的,我看他小子人不错,就答应了。”
银当一呆,迅速抬起头,“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甄英雄一摊手。
“可是……可是你又不认识他,怎么会这样草草就决定了我的婚事?”她一个字都不信。
爸爸是出了名的“长江一号”,搞不好真受过严密的情报员训练,对接受逼供方面也有独到的死不吐实密技。
“怎么会不认识啊?他是妳表舅的儿子啊。”
什么?
她目瞪口呆,“拓时是我表哥?!”
几时发生的事?她为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而且表兄妹不是不能结婚吗?
这下玩笑开大了……
甄英雄看出她的震惊疑惑,解释道:“妳放心,妳妈跟他爸爸虽是表兄妹,但是早在三代以前就一表三千里了,只不过他们以前住得近,所以感情很好,后来妳表舅到美国去了,我们也就减少联络了,直到这几年拓时将事业拓展回台湾,我们这才又亲近了起来。”
“是跟你亲近吧,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她埋怨道,完全无法在短时间之内消化这个事实。
“总之就是这样。”他仔细端详着女儿,不放心地问:“女儿,拓时真的没有欺负妳?”
她眼眶一热,泪雾涌上,“他没有,但是我有。”
“说什么呢?老爸有听没有懂。”
“爸……”她低声地道:“你知道拓时之前的女朋友吗?”
“怎么了?她又回头来纠缠吗?”他大是紧张。
她倏然抬头,“你知道他女朋友的事?”
“拓时有提过,他和那个女朋友因个性不合分手了。”说到这里,甄英雄不禁愤慨起来,“难道不是吗?这小子是不是跟之前的女友藕断丝连?”
“如果是的话,我现在可能就不会那么难过了。”银当顿了顿,悲伤地道:“不对,我想我还是会非常、非常地难过。”
“傻丫头究竟在讲什么哪?”甄英雄一头雾水。
“那个女孩子真的非常爱他,爸,你们怎能因为要联亲,就硬生生地拆散人家的姻缘,硬是把我嫁给他?”她小脸满是控诉。
“可是……”
“可是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我舍不得把拓时还给她啊!”她喃喃自语。
“你们都已经结婚了,还还什么还?”甄英雄又紧张了起来。“女儿,妳千万别想不开。”
“我实在很自私……”她闭上酸楚的眼眸,泪水悄悄滚落。“以后在每一个日子里我都会记得这点,记得是我拆散了他们,记得有一个深情的女孩在地球的另一端悲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