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记得。”说完,她抱着书和背包,转身翩翩然离去。
杜默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未转开视线,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不舍那一抹温柔的身影。
第五章
西堤咖啡馆
沈云秀十二点就到了,特意挑了二楼角落的位子,不是为了做什么偷偷模模的事,而是怕给同学看见。
西堤咖啡馆消费昂贵、一般学生很少来光顾,但是总有一两个例外,她就是不希望被“例外”看见。
坐在柔软的米色沙发里,她坐立难安地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忽儿又忍不住抬腕看表。
她在紧张,而且很期待……
这是一个她梦想已久的约会,今日终于成真。她想骗谁,此刻她的手脚都在颤抖,胸口发热着,小肮也因兴奋纠结了起来。
“冷静,冷静。”她忍不住低斥着自己,“沈云秀,你太丢脸了,不过是一餐饭而已,根本不代表什么。”
吃完就走,不多留恋。
嘴上虽这么说,她还是频频起身到干净的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打量自己,顺顺头发、抚抚衣裳上的绉摺什么的。
十二点十分……二十分……三十五……五十分……
侍者来了好几趟,在她面前的水杯里加水,但澄净无味的开水却越喝越苦涩。
他忘了吗?还是根本存心戏弄她?
她等到一点四十分,周围用完餐的客人纷纷起身离去,侍者整理着桌面、收拾着杯盘,过没多久,只剩下了她这一桌。
他不会来了。
沈云秀轻轻地吐出一口长气,机械化般地把书放回背包里,站起来走下阶梯。
她什么都没有想,酸楚纠疼到麻痹的心仿佛连跳都不会跳了,她静静地走出咖啡馆,丝毫没有注意到侍者们奇怪的眼神。
萧瑟的秋风吹了过来,扬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扑面生寒。
她真的是个大傻瓜。
杜默并不是存心爽约。
他一直记着这个午餐之约,甚至带着莫名的期待与雀跃,只是他上完早上的课,正打算收拾讲课资料就要离开,手机恰巧响了起来。
“我是杜默。”他看了眼手表,十二点,慢慢走过去还来得及。
“瑞克,是我啦。”李春婷甜腻的嗓音传来,“有没有想我呀?”
他轻笑一声,“你怎么现在打给我?还不睡?”
“我兴奋到睡不着嘛,爹地答应我放寒假时就让我去台湾找你,唉,我现在已经开始在数手指头了。”她爱娇地道。
“教授最后还是拗不过你吗?”
“那当然,我可是他的心肝宝贝。对了,有件事要差遣你去做。”她娇声道:“一定要帮忙喔,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杜默忍不住摇摇头,春婷还是这么孩子气。在父母疼宠以及优渥的环境中长大,加上长得甜美可人,春婷是有这个资格撒娇耍赖,备受宠爱呵护的。
“什么样的事?”他不禁打趣,“伤天害理的我可不做。”
“总之不会要你去抢银行啦。”她甜甜地保证。“我有个朋友搭飞机到台湾,算算时间,差不多中午一点会到,你帮我接她到饭店。”
他一怔,“今天中午一点?”
“对啊,你现在开车到桃园中正机场,时间差不多。”她俏皮地加上一句:“我对你开车的技术有信心。”
杜默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没有想过我有事要忙吗?”
“哎哟,有什么事那么重要,你推掉不就好了。”她浑然不知自己颐指气使的行径已对他造成了困扰。“她叫凯莉,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帮我接一下她啦,她在台湾没有认识的人,也不懂中文,你可要尽到地主之谊,不过不准被她勾引喔……嗯,应该不会,因为凯莉长得满丑的,体重有我的两倍多,你不会看上她的啦。”
她骄纵的口气与行为已经过火了,让他心底升起一抹反感,“春婷,你说话太刻薄了。再说我还有事,没办法帮你这个忙,就请你的朋友搭计程车吧。”
李春婷一愣,随即抽抽答答了起来,“你骂我……呜呜,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了,你一定是在台湾交了女朋友对不对?还对我这么凶……我已经跟凯莉打包票说你会去接她,你现在要我怎么说?”
杜默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揉着隐隐作疼的眉心道:“我不是凶你,我只是不喜欢临时被打乱行程。要不,这样吧,她住哪间饭店,我请饭店派车过去接她。”
“我怎么知道她住哪间饭店?她又没有告诉我。”她开始跟他赌气,闷声道:“你不肯帮忙就算了,以后我也不会麻烦你任何事了,永远!”
他愠怒又无奈地摇摇头,勉强应允,“好吧,她搭哪一家航空公司的班机?给我她的手机号码,待飞机落地后,我会跟她联络。”
“哇,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李春婷破涕为笑,高声欢呼起来。“瑞克,我爱你,我爱你。”
“下次少爱我一点,或许可以减少一点麻烦。”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别想,我是缠定你了。”她笑嘻嘻的回了句,“那我晚点再打给你喔。”
他收起手机,手表指向十二点十五分。
可恶,他快赶不及了,而且他必须先跟沈云秀打声招呼,并改时间——
时间太紧迫,杜默临时抓了一个经过的女学生,“同学,可以帮我一件事吗?”
女同学痴迷地看着他,受宠若惊地傻笑,“杜副教授,你说……一百件、一千件我都帮。”
杜副教授近看更帅了,天啊!那古典俊美又性格的五官……她快晕倒了,脑子也糊成一团浆糊了。
她看着他性感的唇瓣一张一合地说着话,满心都是待会要去告诉死党,杜默跟她讲话耶!而且还凝视着她,靠得她好近……
“……记得吗?”杜默交代完毕后,不放心地问道。
她傻呼呼地点点头,笑得跟花痴没两样,“记得。”
他看她的模样着实不怎么保险,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就安心,急急奔向停车场。
直到杜默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那名女同学顿时跳了起来,满脸狂喜地沿路飞奔大叫——
“杜默跟我讲话了耶!杜默跟我讲话了耶!”
一个人能笨到什么样的程度?
沈云秀很想打给查号台,问问金氏世界纪录代表处的电话号码是几号,他们应该过来帮她测量一下,或许她有希望成为金氏世界纪录上最笨的人。
可是在这之前,她要先好好地抱着枕头痛哭流涕一番。
她真傻,真笨……
她在做什么?小草妄想靠近耀眼灿烂的太阳,只会落个被焚毁的下场,现在的她,不正是在做这种傻事吗?
暗恋,或许就该维持原来遥远的距离好。
这样就不会太痛苦,也不会太受伤了,她应该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沈云秀行尸走肉般地在街上游荡,她要坐车回家的,可是好奇怪,却怎么走也找不到公车站。
她就这样走着晃着,直到文妮抓住了她。
“学姊,你在这里干嘛?”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沈云秀眨眨眼,茫然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对准了焦距,“我在这里干嘛?我……我不知道。”
“学姊,你的魂又飞到哪里去了?你真是太会恍神了。”文妮伸手在她面前挥舞了两下,“喂,回魂哪。”
她的胸口空荡荡的,心跑到哪里去了?若是心不见了,为什么她还会感觉到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