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也许可以吃啦,只是听说不太好吃就是了。”敏敏生怕她一个冲动真的去钓一条来吃。“没人会想吃锦鲤的,尤其又太贵了点。”
“贵?你是说它们不是河边捞回来养的?”
敏敏啼笑皆非,“河边捞不到的,听说一尾最少十两银子呢。”
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她苦干实干也得挣个近半年,所以说人不如鱼哪!
“十两?”冰娘瞪著她,刹那间觉得头晕眼花,“就那么一条肥不拉叽的丑鱼要十两银子?”
她家中破屋也只卖了七两银子,这是什么世界?京城里的人果然跟云南非常不一样,最起码云南山上就没有人吃饱了撑著花大钱,买一些不能吃的贵鱼回家养著看。
看冰娘一脸深深不以为然的样子,敏敏心有戚戚焉。
“真是太气人了。”她也觉得那群成天只知道吃的锦鲤实在很欺负人。
冰娘自言自语道:“我想有机会的话,著实应该跟将军好好沟通沟通,没事养些引人垂涎又不能吃的『银子鱼』在池子里,还不如去捞几条鲈鱼回来养著吃好些。”
如果她能侥幸遇见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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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有东西两翼,南北双楼,宽阔豪迈粗犷中带著淡淡的古典气息,冰娘第一天就爱上了这儿。
将军府真的很大很大,随随便便一间佣人住的小屋都比她家大上三、四倍,而且建筑得严谨扎实,相信一到下雨天也不会像她家一样滴滴答答湿得到处都是。
这是个和云南老家天差地别的地方啊。
只是想起美丽的云南,有歌有水有雾有花的云南,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深深的恻然和悸动。
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但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阿爹、阿娘已死,而且又后有追兵,她在有生之年,恐怕是再难回到故乡了。
坐在紫楼的二楼栏杆上,她轻晃著的小脚和裙摆仿佛也摆荡出了离愁。
将军府守卫森严,几乎是十步一兵,百步一哨,加上大将军的威名赫赫,料想“他”就算探知了她的行踪,知道她落脚於此,也不敢贸贸然捋大将军的虎须吧?
包何况,他应该不会知道她躲进将军府。
冰娘模著胸口,安心了不少。
突然间,居高临下的她瞥见一个身穿锦缎的浮华少年,站在花池边对著一个丫鬟拉拉扯扯,丫鬟脸上的慌张和害怕熟悉得像一把箭射中了她心窝。
冰娘胸口一热,血狂涌上脑门,想也不想地就咚咚咚冲下楼。
“堂少爷,求求你不要这样……”小双拚命想要推拒逃开,可是却被男子钢铁般的手劲箍得紧紧的。
世晋深怎么也不放手,死皮赖脸道:“小双,你怕什么?我只是想要找你聊聊。”
“堂少爷……”小双哀求如可怜无助的猫咪。
“小双,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不就是大野狼想吃掉小绵羊嘛。”一个女声闲闲地插了进来。
小双和世晋深不约而同一惊,转头望向来人。
“夫人。”小双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遇到救星,反而更加惊吓。
这对冰娘的自尊心又是一大打击。唉,打从进将军府后,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只有在第一天对大家造成不小程度的震撼,接下来大家就跟看到隔壁老王一样毫不为意了。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真是号称云南第一美人吗?
世晋深的感觉却不一样,他看傻了眼,“你你你……”
“我怎样?”冰娘示意小双赶快走,由她来对付这只嘴上还无毛的小。“没见过美女吗?”
世晋深惊艳又狐疑地瞅著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你今年几岁?还在吃女乃吧?这么小就学人家泡姑娘当,太小了吧?”她一脸鄙夷地看著他。
世晋深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
“我怎样?”她啧啧有声的摇头,“可怜,连话都还没学全,还想口头上轻薄女孩子。”
“我今年十七了,你这老女人懂什么?”他男性自尊心大大受损,忍不住涨红了脸咆哮。
老、女、人?真是太失礼了。
“很抱歉,姊姊今年不过大你两岁。”她故意斜睨著他,“不过就算只大两岁还是懂得比你多,小毛头。”
“你到底是谁?在我堂兄家干什么?居然对我这么无礼,当心我把你卖去饭馆洗碗。”他挥舞著拳头威胁道。
冰娘应该害怕的,可是当她看著面前这个可以当她弟弟的清秀浮华少年,那还有幼毛的鬓角和白皙稚女敕的容颜,突然觉得这小子并不像外表恫喝威胁的那么坏。
“拜托,卖去饭馆洗碗有什么吓人的?你可以狠一点,说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接客啊。”她上下打量著他,“你说这是你堂兄家?你是将军的弟弟?”
世晋深因为自己的不够狠而显得有一丝羞愧,可是随即又威风嚣张起来,“你竟然不认得本少爷我?我可是世大将军的堂弟,他就只有我这个弟弟,你要是不乖乖跪下来磕头道歉兼认错,我就叫堂兄打你一百军棍。”
“哇,拽得咧。”她凉凉地用手摄摄小脸,“哎呀,把我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了,你原来就是世大将军……的堂弟啊,失敬、失敬。”
“知道怕了吧?”世晋深洋洋得意,不过心下隐约有些怪怪的,总有点被她瞧不起的感觉。
“怕怕怕,真的很怕。”她一脸认真地点头,“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世大将军的堂弟,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我在这里是……”他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干嘛用得著跟你报告吗?而且我也不叫『世大将军的堂弟』,我叫世晋深,没有知识的老女人!”
好你个小王八蛋……冰娘差点骂出口,吞咽了咽口水,改口道:“真抱歉,小女子我是没读过多少书,顶多只比你懂个两三百个字,但是『廉耻』这两个字不知道你学过没有?我想你一定没学过,没关系,有空来找姊姊,姊姊会不辞劳苦地教你的。”
他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才发觉她原来是拐个弯在骂他不知廉耻,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你有种就撂下姓名来,本少爷一定要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暴跳如雷。
冰娘笑了起来,笑容如牡丹初绽夏雨后,看得晋深一呆,“说得好,但我是女子,天生就没种耶,所以就恕我不撂下姓名了,再会。”
她悠哉悠哉地晃进紫楼的大门,晋深站在原地呆了半晌,蓦地大叫起来——
“你住紫楼?难道你就是……”
“你大嫂。”她头也未回,好心地抛下一句话指点迷津。
有本事他就去世大将军面前哭天抢地的告状啊,世大将军的公正严明是出了名的,连她这种远居云南的小小女子都听闻过,小这一状是讨不了好的。
话说回来,她好久没有骂人骂得这么爽快了,这还要拜小之赐呢。
“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冰娘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她虽然是云南第一美人,可是除了阿爹、阿娘和邻居二毛子、鹿丫头以外,没人知道她其实性格火爆粗野,习惯出口成脏。
不过阿爹说男人喜欢女孩子家温柔婉约,再加上不能把将军吓跑,所以她已经努力在压抑本性,努力在改了,只不过进度相当有限就是了。
而且她怀疑每天忙到不见人影的大将军,会有机会见识到她刻意装出来的“温柔”跟“婉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