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
“那你呢?”
“我?刚刚递了辞呈。”韩磊耸耸肩,一副无所谓。
“韩磊……你太意气用事了。”说的时候,声音有些无力。
“意气用事的是你。和蒋欣宜结婚不只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还会飞黄腾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穷光蛋?还敢住这么高级的饭店!”韩磊试图帮司徒平减少他的罪恶感。
司徒平对韩磊的挖苦报以苦笑,说:“幸好银行还有一点存款。”
“你真打算一直住在饭店里?”
“还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没有办法面对我爸。而且,我还要找晓芙。”说到这里,司徒平难掩心里的痛苦。
“那……旭英呢?那算是你们司徒家的江山呐。”
“我承认我很舍不得,但如果为了旭英集团和欣宜结婚,那对她太残忍,我做不到。”
“但她认为你不和她结婚才残忍。”韩磊不改揶揄的语气。
“她以后会懂的。一定。”司徒平笑了,虽然笑声中没有半点笑意。
一个月过去,旭英集团易主的事在商界像个震撼弹,余波还未平息,司徒平却反而像个局外人。他每天做的事就是大街小巷走着,还有就是和征信社不断寻找着有关晓芙和保罗的蛛丝马迹。
这夜,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饭店,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他消沉的滑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双眼布满了血丝,露出十分悲伤的神情,然后叹了口气。这种无能为力的等待,快让他神形俱灭了。忽地,怀里的电话响起,司徒平马上接起,这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的反射动作了。
“我是司徒平。”
“平表哥。”
“欣宜?怎么啦?你发生了什么事吗?”欣宜的声音听起来伤心欲绝。
“你不恨我吗?”
“我干嘛要恨你?”司徒平温和的声音说明他对欣宜甚至蒋家真的没有埋怨。
“我……这样对你……”说时,欣宜已经哭了。
“别哭,欣宜,你别哭。公司的事很烦吧?难为你了。”这是司徒平的真心话。
“平表哥,我明天要回家了。”欣宜依然啜泣着。
“这么快?”
“是啊。”
“多久会回来?”
欣宜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也许不回来了吧。”
“为什么?”
“你不问问我旭英集团会变成什么样?”
“呵呵……旭英早就是你的了,我不该过问。”司徒平的嘴角扬了扬。
“说的也是。你明天来送送我吧。”
“可是你父母……”他说没两个字又顿住。欣宜这样子回去,要面对的舆论与压力恐怕是自己没办法想像的。瑞士的华人圈就这么点大,欣宜要怎么见人?会不会被说成倒贴都没有人要?
“明天我等你。下午两点。”欣宜说完就挂上了电话,留下司徒平兀自拿着话筒发怔。
机场。
“欣宜,你确定这样做好吗?”司徒平满脸的胡渣,神色憔悴但语气真诚。
“你看这个。”欣宜脸红红的递给司徒平一张纸。司徒平仔细一看,随即陷入了沉默。那是一张医生证明书,内容是证明蒋欣宜小姐还是处女之身。他十分震惊,不敢想像以欣宜那样极度内向害羞的个性,居然有勇气去做这种检查!
“欣宜,这个……”
“有了这个,我就可以跟我爸妈解释,我们之间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全部都只是误会一场。”欣宜的脸红到了脖子,却勇敢迎向司徒平的目光,双眸散发一种自信的神采。
“但是……你为什么想到……我的意思是……”司徒平难掩不安,但他想解开疑惑。
“平表哥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我们根本没上过床?”司徒平点点头,但眼睛始终望着机场扁洁的地板。
“女人的直觉。”欣宜友好的微笑尽力化解尴尬。
“谢谢你,真心的。”因为感动,声音都颤抖了。
“平表哥,你……还好吧?”其实欣宜问得有点多余,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司徒平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枯萎,几乎只剩一息尚存。
“呵呵……还好。收拾一下残骸什么的,还能够拼回个人样。”说完自己先努力笑起来。欣宜从未见过司徒平如此悲伤。
她用近乎感慨的语气说:“我不明白,既然如此痛苦,何不放手?这样的话,或许两个人都能够获得新生。”
司徒平听了,淡淡地说道:“听说如果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话,就可以战胜上帝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用鞋尖不断的来回踢着地面,显示出对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其实是没有信心的。
“虽然我没听过这样的传说,还是祝你好运。”欣宜已经被司徒平这种卑微的心态深深打动了。
“欣宜,我……对你……很抱歉。”
“正好,我对平表哥你也很抱歉。”欣宜说的时候,头低了下来。
“怎么会呢?”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当你亲口说出你爱赵晓芙的时候,我的确觉得很悲伤,因为我本来想狠狠地嫉妒她,却发现无从嫉妒起,因为听着平表哥说着赵小姐的种种事迹,我发现虽然我不认识她,却已经为她心折了。”
“欣宜……”司徒平激动得有些哽咽。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走出我的世界,就可以和你相遇,等到和你面对面相望,才发现我们的世界原来很不同。”
“欣宜,你想得真多。”
“是我以前想得太少了。”
“你确定回瑞士没问题?”司徒平还是担心。
“放心吧,无论我父母之前是怎么做的,都只是想让我的未来更好而已,不会故意为难我的。同样的,你的父亲也一样,请你不要再恨他了。”欣宜苦笑着说,但浑身散发出的那种自在与自得,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你变了。”司徒平勉强拉开嘴角笑道。
“是你教得好。我得走了,后会有期了,平表哥。”欣宜爽快地伸出手与司徒平用力一握。
“对了,这里有份公司的文件,我想交给你办比较好。”欣宜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份牛皮纸袋,交到司徒平手里。
“这……不好吧?”
“保重了,我的平表哥。”欣宜不理会司徒平的推辞,提着行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快走,别回头,欣宜,你做得到的!一定做得到!就这样,在还记得住他的容颜以前、在勇气消失以前……离开。
司徒平望着她的背影,庆幸欣宜没有回头看他,因为直到这一刻,欣宜眼中的情意还是让他无法承受。他打开欣宜交给他的牛皮纸袋,看完后,即使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司徒平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那里面是一张旭英股票的让渡书,内容是蒋天涛愿意无条件的把手上所有旭英集团的股票转让给司徒平,也就是说,即日起他就是旭英集团百分之百的主事者,往后无须再受其他股东的牵制。是一个真正的老板!
这当然是欣宜的意思,但这个举动让司徒平无以为报。欣宜成长了,手段也高竿了,她要司徒平永远欠她。
司徒平突然感觉到另一种凄凉,像被全世界遗弃了,因为连本来在他水准之下的欣宜都展翅高飞,把他抛在后面了。这时,司徒平选择回家看看父亲。
一进家门,司徒平马上被自己的父亲给吓到,眼前这个糟到不行的老头,真的是那个永远坚持西装笔挺的司徒罡吗?只见他独自坐在餐桌旁,两眼空洞无神地望着远方,身体轻轻的来回摆荡,嘴巴不停的开合,却没有在说话。
司徒平轻轻走到父亲身边。“爸,我回来了。”
司徒罡全身一震,随即老泪纵横,发着抖的手拚命扯住儿子的衣服,说:“平儿,我的平儿,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了……”司徒平轻抚老父的背,所有的怨恨与对他的愤怒都消失了,此刻怀里的老人再没有谋略家的样子,只是一个在等儿子回家的普通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