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很大,她一把安全帽拿下来的时候,头发飞散的那瞬间,简直像个精灵,我觉得心都痛了一下,真的。看到她叉着腰骂人的时候,我又很想笑,也很想立刻过去紧紧的拥抱她。你可有过在一瞬间对某个人有着这么复杂的感觉?”司徒平沉浸在回忆里,完全没发现欣宜眼中激烈起伏的情感。
欣宜看着他的侧脸,以落寞得近乎悲哀的声音说:“听说那叫情。”
“也许吧。我只知道每一天我都被思念折磨,这样的折磨竟然带有甜蜜的感觉,很不可思议。欣宜,你应该也要体验一下这样的心情和折磨,不然会后悔的。”司徒平此刻已经完全看不见眼前的蒋欣宜,他的思绪像是飞到了赵晓芙的身边。
“再多说一点关于她的事给我听。”欣宜表情阴郁的瞪着山崖下的一片翠绿,本来哀愁的情绪不知何时悄悄转为愤怒。
司徒平对于欣宜的冷肃语气充耳不闻,还忍不住有些得意地开始娓娓讲出他所知道的晓芙。他从她不被自己的爷爷所接受,到帮他背起债务、拚命工作挣钱,但仍年年都稳坐系上第一名,只因年度奖学金有十五万,是最轻松的赚钱方法。一切都靠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顶天立地,而不只是一时的意气等等。欣宜越听脸色越阴沉,眼中的悲哀也越深。
“我一直以为只有男人才该顶天立地,直到晓芙把新观念带给我。她那股总是用着熊熊热情来生活的狠劲儿,实在带给我太大的震撼。”说到这里,司徒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喃,最后融入一丝叹气。两个人并排而坐,默然不语,各自沉吟。
饼了一会儿,司徒平忽然重重吁出一口气,开口道:“欣宜,你应该更有自信一点,你漂亮、聪明又温柔,却总是听人摆布,试试听一听自己心里的声音。”司徒平语重心长。
“是吗?我真有那么多优点?从来没有人这样跟我讲过。”欣宜眼里浮出一丝冷漠与不甘。
“欣宜,关于你父母那边……我会和你一起回瑞士当面解释清楚……就是我……们……上了床的事,他们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但现在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先确认晓芙和赵爷爷没事。欣宜?欣宜?你还好吧?”司徒平这才发现欣宜的神情冷郁肃穆。
“嗯……就先这样吧。”默然片刻,她喃喃自语:“你就不能爱我吗?”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她转过身以掩饰自己眼中的不自然。
“天色也暗了,我先送你回去。”两人一路无语地走回司徒府。
是夜。欣宜独自坐在梳妆台前,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手上一张陈旧的照片,里头的人正神采飞扬的朝她笑着,那就是司徒平。她越是望着照片,越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凄怆,愁绪也越积越深在心底。
已经回不了头了,已经放不下他了……欣宜思忖着。她拿起了电话,迅速按下一串号码。
“喂,我是蒋天涛。”
“爹地,我是欣宜。您现在什么都不用说,请您先听我说。”欣宜在这时候打电话给父亲,是想为自己生命中最初的爱情做最后的努力。
“爹地,女儿从来没有求过您任何事,今天,我要要求您一件事,如果爹地答应,女儿将感激不尽。”
“欣宜,我的傻女儿,我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其实你不需要这样做。但你已经想到了这一步,我知道你一定经过很痛苦的挣扎。爹地答应你,会帮你实现你所有的心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有爱你的父母等着你回来。”蒋天涛的声音有着一丝莫可奈何和更多的心疼与宠爱。
“爹地……谢谢爹地。”欣宜哽咽地说道,然后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放下了电话,这才蓦然惊觉手掌心里竟然满是汗水。她抬起头,发现镜中的自己竟连眉宇间的深沟纹路都清楚可见,她不禁想:究竟为了什么,竟然陷入了这样的境地?泪水慢慢溢出眼眶。转念间,又开始想着父亲答应实现承诺的事,她难以压抑对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期盼。
整整一个星期,司徒平和韩磊两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找出晓芙,但她好像蒸发了一样,销声匿迹。唯一的线索就是张保罗,但他也行踪成谜,甚至连酒吧都歇业了,不少熟客也是上门才知道,还埋怨连连。司徒平则暂时搬到饭店去住,没回过家里,一来和欣宜经过这件事后还同住一个屋檐下,大家都会尴尬;二来,他不想看见司徒罡。
一天晚上,司徒平再度开着车子来到保罗的酒吧门前,忽然看到在厨房工作的老季正从后巷里想开门进入酒吧。司徒平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怀疑是自己因为连日来的睡眠不足和用脑过度而产生的幻觉。不过即使是幻影也好。他这样想着,飞快地下了车往老季的方向跑去。
“老季!老季!真的是你!见到你太好了!”这是真心话。司徒平已经很久没看见和晓芙有关联的人了,心底不禁燃起了希望。岂料老季转头见是他,立即目露凶光,待司徒平跑近,他马上重重一拳挥在司徒平左脸上,他随即倒地。而老季并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反而是卷起了袖子,想上前再补两拳。此时,刚从地上颤巍巍站起来的司徒平喉咙里咯咯作响,他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用说,老季也看了这几天传得沸沸扬扬的报导了。司徒平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以前在酒吧里,老季和他交情最好,两人还联手捉弄过保罗。
“等等!你要打我可以,先告诉我保罗在哪儿。”
“哼!你还敢问!保罗说你欺骗了晓芙,玩弄她的感情,他要带着晓芙离开。酒吧也无限期停止营业!保罗还说,如果谁见到你。一定要重重的打!”
老季说完,把才站起来的司徒平用力一推,接着转身要离开。这次司徒平很快的爬了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线索可不能断!他跑向前去拉住正要离开的老季,“你刚刚说什么?他带晓芙离开?去哪儿?求你告诉我!求你!”手上浮现的青筋说明他正使尽全力抓着老季的手臂,不敢放开。胀红的脸注视着老季的脸,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像火山爆发一样哗啦啦的冲出他的眼睛,然后他在老季面前缓缓跪下。老季见状心也软了下来,和司徒平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还满欣赏这个年轻人。
“起来吧!大男人又哭又跪的,成何体统。”属于厨师特强的臂力一把就拉起了司徒平。
“求你……”司徒平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眼泪。
“跟我进来。”只见老季掏出了酒吧后门的钥匙,开门进去。
“在报纸登出晓芙的事当天,保罗打了通电话给我,跟我说他要关了酒吧,叫我跟其他人说一声。唉,这小子还在每个人的户头里存进了一大笔钱,说是遣散费。哪有人给这么多的!臭小子根本不懂算帐!”老季说着,拉起了衣角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找到别的工作,今天是回来拿几把我用惯的刀子。我真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把晓芙写得那么不堪?她不偷不抢,何况歌星唱得都没她好!晓芙真的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子欺负她?”老好人老季索性大声哭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找到她,跟她道歉!”司徒平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一个老季都可以对晓芙这么好,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