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凶神恶煞地抓住他的手不放,“喝得这么爽快,你想溜?”
“我不是要溜……”他努力摇了摇头,晃晃晕眩的脑袋,绯红的俊脸有一丝迷蒙,“我怕待会儿醉倒了,没法子送你回去。”
“谁要你送?说不定待会儿扛你回去的是我喔!”盈盈拍着桌子,大叫道:“路老板……”
“嗳,来了来了。”路老板抹着汗哈腰过来,端来了两瓶子,“盈姑娘,再喝两瓶就好了,这酒后劲强,待会儿要真醉了很麻烦的。”
“你怕我醉了忘记给钱啊?”她酒意酣然,懒洋洋地眨了眨眼,踹了踹梦淮的小腿,“把……嗝,你身上的钱拿出来,给他看,你是有钱的,不是白吃白喝。”
梦淮也真听话,迫不及待地掏出了一大锭元宝,塞人了路老板手里,“这个……够吗?”
路老板还以为自己醉了,他捧着那只沉甸甸银亮亮的大元宝,揉了揉眼睛,再咬了咬。
“这锭元宝怕不止二十两重吧?真的是要给我的吗?”
盈盈醉得东倒西歪,还不忘拉着梦淮大笑,“哈哈哈……路老板醉了,他耳朵都听不清楚了,明明就说了是给他的……他还怀疑……没想到我们两个喝酒的没醉,他那个没喝的人倒醉了……”
梦淮也笑了起来,“路老板,真的是要给你的,嗝!”
有钱的是大爷,既然“大爷”都这么说了,难得他们又喝得这么爽,那还有什么问题喔?
路老板欢天喜地地捧着银元宝,“谢二位的赏,小店再奉送特制拿手好菜几碟儿,你们慢慢喝慢慢聊啊,好菜马上就来。”
看着路老板胖墩墩的背影跑了,梦淮困惑地眨了眨眼,指着他的背影道:“盈姑娘……你有没有瞧见,好大一只老鼠跑过去?”
她认真地睁开酒意朦胧的眼,“耶?真的吗?有多大?”
他使劲地比划着,“有这……么大。”
“哈哈哈,你喝醉了啦,世上哪有这……么大的老鼠?”她学着他的动作,呵呵笑了起来。
他想了想,糊成一团的脑袋的确很难思考什么,顺从地点点头,“那倒是喔,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老鼠喔?我醉了,我自罚三杯。”
“来,三杯喔,我帮你斟酒。”盈盈拿起酒瓶,左晃右晃,倒得桌面酒汁淋漓。
“你也醉了,手上的瓶子一直跑……”他眯起眼睛,努力看清楚,好意地告诉她。
“不不不,如果瓶子一直跑,那是瓶子它醉了才对。”她纠正他。
他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对,对,瓶子醉了。”
“老板拿瓶醉了的酒给我们做什么?”她努力想要对准杯子,却怎么也对不准,“唉呀,不要再跑了。”
“干脆这样吧,”他自己拿过另一瓶,畅快地凑近嘴边,“咱们一人一瓶,就不怕它跑了。”
“好主意!”盈盈击掌叫好,将莹润的瓶身与他的铿然碰了一下,“干杯!”
“干杯!”
琼浆玉液易人喉,人间烦恼转眼休……
皓月盈盈晚风清清。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两个摇摇晃晃并肩相扶的一高一矮身影,在宁静的街心上颠来倒去,踉踉跄跄却自得其乐。
梦淮高声吟完了李白的《将进酒》,打了个酒嗝后,又接着吟《把酒问月》——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人攀明月不可得,月影却与人相随……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临,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盈盈搭着他的肩,摇头晃脑道:“好诗好诗……我也来念一首。”
“好,你也来念一首……”他迷迷蒙蒙,快乐地重重拍了拍她的背。
“咳,”她差点岔气,挥了挥手道:“听我念听我念……今天有酒今天醉,明天醉醒继续喝,既然都是要喝醉,何必等醒才又喝……干了!”
他哈哈大笑,“好诗,好诗……”
就在这时,空中渐渐飘来了几朵云,突然间冰冰凉凉地撒落了一阵月光小雨。
他们俩一个躲避不及.雨丝儿在他们发上肩上驻留,浅浅润湿了半身——
“唉呀,果然是好湿啊!”盈盈对着半空傻笑。
梦淮倒是被这阵小雨淋醒了不少,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急忙拉着她到一处屋檐下避雨。
“快进来,你的头发都湿了。”他心焦地用袖子替她柔女敕的小脸拭去了点点湿润。
透着四周灯笼微微的晕黄光彩,她的小脸在光影中若隐若现,美丽的大眼睛蒙蒙地半眨着,娇笑着仰望着他。
“你不也湿了……”她吃吃笑着,纤纤小手为他拂去眉间的湿意。
他专注而深情地擦拭着她的脸蛋儿,仿佛是面对一个稀世易碎的珍宝般,他的动作好柔好柔……
她红滟滟的唇儿轻轻嗡动着,迷离的眼儿紧紧锁着他的眸光不放——
“郝公子。”她柔软的小手轻抚着他的颊,迷惑地道:“你……变成了好几个……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喔?”
他被她的抚触深深震撼了,微微颤动着唇瓣,想开口该泄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声音好难好难挤出来……
“我是真的……每一个都是真的。”最后,他终于沙哑地说出口了。
这一瞬间的她,好美……好美……
像是时空刹那间凝结住了,全然凝结在这炽热梦幻迷离的一刻——
他轻轻地,轻轻地俯下了头来,颤动却坚定地覆盖住了她柔润甜美的唇瓣!
她的呼吸霎那间停住了,眼底心底通通都是他冰凉柔软的唇攫住自己时,那惊天动地、狂涛袭卷而来的夺魂摄魄……
盈盈娇喘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眸子,小手本能地缠绕上了他的颈项。
仿佛,前世早已注定,要迎接这份再自然不过的缠绵痴醉……
第六章
头好痛……
“呃……”她翻了个身,紧紧抱住脑袋瓜,忍住一声哀嚎。
噢……
“盈盈,你醒了吗?”多多好意地探身过来。
“别那么大声!”她捂住耳朵,哀哀叫。
“你比我更大声耶。”多多拍着胸口,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叫吓了一跳。
盈盈勉强睁开眼,在接触到刺目的阳光时,又是一阵申吟,“噢……我快瞎掉了。”
“不会的啦!”多多瞥了她一眼,很高兴有机会说她大惊小敝,“对了,你快快把这碗酸笋鸡皮汤喝了吧,解酒的。”
“解什么酒?给我碗麻沸散还比较有效。”她的两鬓痛死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昨晚被盖布袋痛殴了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到哪里弄麻沸散给你啊?.”多多难得可以用对待小孩子般的口吻对待她,快乐地道:“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也不想想看喝这么多,是醉瘫了给人扛回来的,多丢脸啊。”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盈盈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坐直起来,两鬓还是敲敲打打不亦乐乎……不过已经慢慢减退到她可以容忍的地步了。
“你昨晚跟郝公子拼了一晚的酒,三更半夜才被扛回来的,你通通忘啦?”多多大惊失色。
这一点都不像盈盈冷静精明的作风耶。
“有这种事?”她想摇头,却发现一摇之下,整颗脑袋更痛。“噢。
多多同情地望着她,“你还是先喝碗热汤吧。
她勉强接了过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过午了喔。
盈盈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瞪大眼睛,“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
“你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