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勤沉默了半晌,止不住满心的揪疼,还是一贯的试图抚慰他。
“你是个好男人,失去你是她的损失。”
“是我的错,我让她离开了我……其实我早该发觉我工作得太勤太拼,我丝毫没有顾虑过她的心情。交往了三年,她走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有多爱她……你知道的,男人就是这么混蛋,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感情的事是最无可奈何的,只要有爱过……也不算是遗憾了。至少我是这样觉得。”
哪像她,就这么傻里傻气、固固执执地爱上了一个声音。
若勤捂着又酸又甜的心窝,不能不承认,从深秋到初冬,她已经爱上了地球遥远的那一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被傻了。
尤其最傻的是,每当他不由自主低低说起心上那个女子的点点滴滴时,她就算撕扯着心,依然为他的深情与黯然而感动心伤。
爱人都是傻的,却傻得这么毫无道理、心甘情愿。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知道跟做到是两回事。我想我永远没有办法真正抛开这一切吧!”
“或许有一天,当时间把记忆渐渐冲淡之后,你可以得到真正的解月兑和快乐。我还是祝福你……可以看到身边其它的人。”
“谢谢。你一直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在这一阵子……听一个无趣的男人自言自语,打开一格又一格的旧梦给你看。”
她没有回答,只是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只是透过荧幕,他不会看见凝聚在她眼眶里感伤的泪水。
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了解他比了解自己还深。在每天密切的交谈中,对于他过去隐隐约约浮现的那段情伤,她不知道已经共同分享过多少泪水和感叹了。
他的伤心何其脆弱,她的泪水又何其心疼!日日夜夜以来,已经滚成了一本怎么算也算不清的帐了。
“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些去睡吧,我们改日再聊了。”
她想象着他此刻的声音,必定是温和而体恤的。
“晚……安。”
若勤失神落魄地起身,关掉计算机和台灯,往一旁的大床走去,突然间痛呼了一声。“唉哟……”
原来是她在黑夜里模索着爬上了床,却踢到了床脚。
她果然是个没大脑少根筋的,睡惯了的床,每晚爬进被窝前总得撞这么一两下,难怪她白皙的脚踝上长驻的淤青怎么也褪不了。
睡吧!
桌上的咖啡早已凉了,在夜里凝结了一层薄膜,掩住了曼特宁的颜色和气息……窗外寂静的夜里,不知打哪儿传来了一阵阵虫唧声。
这城市,似乎已经受好久没有听过小虫的叫声了……***
若勤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天生鬈曲的浓发勉强用两个夹子夹住,朴实到近手老处女的装扮,掩住了她黑亮的大眼睛和小巧的鸡蛋脸。她抱着轻飘飘的报告,走过了办公室长廊的落地窗,窗外正下着雨,隔着玻璃窗依旧听得见隐约的铮铮琮琮……像极了琉璃和水晶珠子白天上撒下来,声声敲击着她满头满怀荡漾的心思。
她情不自禁望向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下雨了。”
“是下雨了。”一个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男声在近处响起,低低沉沉。
“我最讨厌下雨了,心情……会变得好糟。”她傻傻叹气,突然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来,“呃,你是谁呀?”
“开会了。”那个高大宽肩的男人已经转过身去。
“是呀,你怎么知……”咦?第一梯次开会的部门员工她都认识,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么高大的男人。
他是谁啊?
“走吧!”那人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
“咦?啊?喂?真的就这样走掉了?没头没脑的,从来没见过,一定是新进的员工……现在的新进人员怎么这么酷啊?想当年我傻头傻脑,见了前辈连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咧,哪像这个这么嚣张!就不要被我给逮到,要不然我一定整到你亮晶晶……咧——”她孩子气地大扮鬼脸,伸出舌头。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什么?快要开会了,等一下迟到被大老板炮轰我可不管。”敏君拍了拍她肩头,急急往前冲去。
咦?敏君为什么也开第一梯次的会?啊,她是龙头经理的秘书,理应全程相陪吧!
“敏君?啊,都不等我……”她回过神来,哭丧着声音急忙追赶,“等我啦……敏君……”
等她追到电梯的时候,刚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上,直升九楼而去——她着急地频频按其它两架电梯钮,可是不知道是否一楼有人在运货什么的,一直停留在一楼上不来。
若勤看着已经快到开会的时间了,她再也顾不得那么多,撩起窄裙就往楼梯间跑去。鞋子在楼梯上敲出的声音夹杂着她急促的喘气,生平第一次她痛恨起自己这双脚太短了。
好不容易她挥汗淋漓地爬上了九楼,远远看到会议室的门微微合上,显然还有人刚刚才进去,她大大吸一口气,用跑百米的冲劲往前跑去——“啊!”她气喘吁吁砰地一声推开了门,陡然惊呼了一声,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体。
煞车不及的她当场把那个毫无心理准备的人也撞得站不稳脚步,两个人砰地一声撞上了会议桌……一时之间乒乒乓乓声音大作。
全会议室的人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若勤埋怨地申吟了一声,看清楚是谁后气恼地道:“又是浓密的黑发,坚毅男性化的五官,锐利深邃的黑眸……”她正趴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刚刚鼻子还贴黏在人家高级的丝质领带上呢!
不过他身上有一种很香很纯粹的阳刚气味……不知道用的是哪家的古龙水?或许她哪天也可以买一瓶来送给“网友”。
她在想什么东东呀?
“你很奇怪耶!”她忍不住埋怨。
“喝——”所有的人又被她这声不客气的问话给吓得惊喘起“你又是谁?”他语气淡淡,有一丝愠怒。
眼见刚刚那个酷到没天没良的高大男人一脸鄙睨冷淡的表情,若勤突然一阵火气直往上冒。她已经受够了!就算她不是公司那一票辣妹小姐俏秘书又怎么样?她已经厌倦了因为外貌而被人当作视而不见、或纯粹是活动笑话的人类。而且谁教他进来不找位子坐,偏偏还堵在门口当门神?
满心气愤的若勤根本没有看到旁边一大群人拚命在对她打手势抹脖子的,还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
“我是你前辈,『新进学弟』;”她特别强调,飞快跳离他胸前,“我可是整整大你两年的长辈喔!”
“砰砰砰砰……”旁边辟哩磅啷传来一大群人倏然起身撞到桌面的声音。
可是大家要制止她也来不及了。
“哦?你是哪个部门的?”他的声音更冷漠了。
“我是企划部的纪若勤。纪律的纪、若有似无的若、勤劳的勤。”她理直气壮大声道。
“噢……若勤……天啊……”一旁的众人已经忍不住想要掐死她了,纷纷申吟了起来。
尤其是胖胖经理和敏君,既想丢点什么东西来K昏她,又想假装压根不认识这个人。
“纪若勤?就是没有纪律又装得很勤劳的意思?”他缓缓扬眉。
“喂,不然你又是哪个部门的?”她脸涨红了,听到四周爆出笑声时,气唬唬大声问道。
“决策部门,穆仲远,肃穆的穆、仲裁的仲、威远的远。”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淡淡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