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算了,要在网络上遇见一个真正聊得来的人还真不简单,难得呀!
对方有一丝丝迟疑,彷佛在慎重评估——“你确定?”
“千真万确。除非你不想跟个陌生人做朋友。”
“……不是这样的。”
“那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好。”
很快的,她按下了荧幕上一个选项,询问对方是否愿意加入她的朋友。
他倒是很快有了肯定的回应。
于是乎,她看见自己MessenSer的朋友栏里出现了“尼克”的英文字母。
“这样以后我们要联络就方便多了。”
“你愿意跟我继续联络下去?”
“那当然。”
“……谢谢。”
他好像有一丝困惑,似乎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她会这般热切。
“你的回答都好简单,若有似无、似真似假。难道你是奉『网络无真情』为圭臬的人?”
“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话是没错,但是你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你是谁,说起话来百无禁忌。这也是我最喜欢网际网络的一点,只要曾经拥有,不用天长地久。”
“你在提议与我一夜吗?”
他很严肃困惑的问。
她脸倏然一红,觉得这句话有种戏谑的意味……但是无论如何,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误会成这样!
她觉得双颊都滚烫了起来。
“老天,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唉,我是指现在的交谈是真的,过后你我依旧是陌生人……我才不是要约你一夜,你误会了!”
“你不必气急败坏的解释,我是说笑的。”
“我才没有气急败坏的解释,我……咳,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好。”
“你太容易激动了,这不是一种好习惯。”
他冷静、毫不修饰地指出。
若勤心脏咚的一声,心头有点不是滋味——他真无礼。
她以为……他至少对她是友善的,有一丝丝亲切的好感……可是他利落断然的评语却射了她一记冷箭。
她彷佛觉得自己被嫌恶了,而那种感觉出乎意料的让人不舒服。
“谢谢你的『指教』。”
可惜他看不见她的咬牙切齿,否则背脊铁定阵阵发凉。
“容易被激怒更不是种好习惯。”
他怎么知道她被激怒了?
“谢天谢地你不是我老板,否则我早死无葬身之地。”
才第一次接触就被他批评,若勤真不知道是自己应该检讨了,还是对方实在太有自信。
这个人一定是个自以为是的老油条公务员,平时上班千方百计挑剔小老百姓,晚上上网来继续欺骗世人!
不知怎的,若勤突然觉得很不爽。
“呵,你太容易曲解别人的好意。”
耙情他还认为他只是在教导她做人的道理?她讨厌被猜透的感觉!
“也许。只是尼克半仙,你忘了讲一句——我是个没有风度的女人。”
打完了这行字,她孩子气的迅速注销Messenger,然后迅速的断线,再飞快地揿掉了计算机的电源。
直到计算机主机的轻嗡声缓缓消失静止,黑夜中只有小小闹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微弱声响,若勤才猛然惊觉到自己的幼稚行为。
天啊,她在做什么?
她忍不住失笑。不过就是一两句对话而已,她为什么反应会这么激烈呢?明天……明天得跟他说声对不起才好。
如果他明天还有出现的话。
若勤把未喝完的曼特宁连着马克杯冰进了冰箱,打算明天早上回收做冰咖啡来喝。
等她刷完牙,舒舒服服地拍着软不隆咚的枕头沉沉靠入的时候,在睡意迷蒙间,她突然想到——她还没有问他,今晚原本想说什么样的梦话……***
崭新的一天。
棒着黑框眼镜,若勤瞪着镜前自己这头乌黑蓬松的天然卷发——这颗爆炸狮子头是谁的啊?
她的天然卷发已经够教人头痛了,而每当她早上初初睡醒,要看镜子的那一剎那,总还是得先对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
噢,她心痛到快说不出话来了……若勤沮丧地抓起梳子来胡乱梳着,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放弃了这头乱发。除非是统统剪光光,否则五十公分的米粉和二十公分的米粉是不会有什么差别的。
她很奋力地把头发梳开来,两手以几近抽筋的张牙舞爪方式,慢慢把长及背部的卷发编成一条长辫子。虽然还是会有一两绺不乖的发丝溜出来,但是她乖乖缚好的头发已经不会挡住她的小脸了。
呼!清爽多了。
她吁了一口气,哼着歌轻松地走出浴室。
得以顺利制伏乱发,通常她这一天的心情都会很好,而且会很顺。
若勤叼着一块烤得恰当金黄的士司,打开冰箱取出冰咖啡。
烤土司配冰咖啡是她最喜欢的早餐,只可惜她的胃总是不捧场,三次里总有两次要抗议。
所以她学乖了,先把土司吃掉一半垫垫底,然后再慢慢配咖啡吃。
早晨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毫无保留地照射进这间结合卧室、客厅、餐厅、卫浴设备的套房。
她很喜欢这间足足有六坪大的套房。虽然每个月要缴租金的时候,她的心脏总会免不了地抽搐一下,但平心而论,在台北市能以一万八的价钱租到这样设备齐全又舒适的套房,已经是太划算了。
再加上她的手艺不错,小厨房可以让她自己做饭,倒也省了不少吃外食的困扰。
她目前在一家很有名的外商公司上班,虽然只是企划室里的小小职员,但是薪水也还不错,维持她基本的生活开销之余,还能让她存一点点钱。
她住在中部的阿爸阿母想破头了也想不出,她为什么不乖乖待在乌日务农的家中,跟隔壁田侨仔的儿子“成亲”——老天爷,她阿爸真是这么说的——就算了,而要跑到台北这个繁华都市来给人骗……在他们单纯的认知中,台北是花花世界,不是乡下小女生可以应付得了的地方。
但是她一直坚持读完专科后就到台北来发展,为的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看看更开阔的世界。
她不要读完书后就乖乖嫁给父母安排的对象。就算要嫁,她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我不会放弃的!”若勤把喝完的马克杯一放,很有气魄地叫道。
就在这时,她的肠胃却开始叽哩咕噜,不安分的翻滚起来……“唉哟喂呀!”她连忙冲进浴室。
呜呜呜,看来在征服男人之前,她要先征服自己喝冰咖啡就拉肚子的体质呀!
***
霍亚是一间有名的美商公司,总公司在纽约曼哈顿,台北分公司的总经理向来都是由美国那头的董事大佬们派任过来的,而每回派过来的总经理都是厉害人物,而且总是顶着美国哈佛企管博士学位的光环,到最后大家索性都称历届总经理为哈佛帮。
不过哈佛帮就是哈佛帮,台北分公司的业务持续成长茁壮,都得归功于每一任总经理的英明领导。
所以霍亚才能每年福利诱人,而且年终奖金一年比一年丰厚。
若勤在霍亚待了一年又三个月,就已经有在这家公司待到老死的准备了。
倒也不是她不懂得上进,而是霍亚本身就已经是众多精英挤破了头想进来的优秀公司。她虽然只是个低职员工,但是能进来就是个莫大的幸运了。
老实说,她的愿望和野心一点也不大,也自认没有那个能力成为女强人,能够在一家公司安安稳稳的尽本分,对她来讲就很心满意足了。
不过她的好朋友敏君就不一样了。一样是一年三个月前进人公司的,敏君现在已经是龙头经理的专属秘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