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怜娇羞地推了推他,挣月兑他的怀抱落下地来,“姥姥,他……他就是我选的人。”
虽然心里满意得要命,萧姥姥还是缓缓放下筷子,精明地道:“想要做我萧姥姥的孙女婿,娶我家春怜,就得通过五关考验,你有信心吗?”
“有,姥姥请示下。”他不卑不亢,谦冲又自信地道。
萧姥姥眉眼闪过一抹喜爱,她沉著地点点头,“来人,摆酒。”
萧家上上下下仆佣酿酒师都过来凑热闹,姥姥这么一吩咐,登时就有三名大汉迅速冲到酒窖去搬酒,还有几人摆了红木桌椅在庭院里。
月光如梦,晚风欲醉,春怜紧张兮兮地望著严人,他回头对她安抚地一笑。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无声地抚慰。
你要加油呀,可也别伤了自己的身子。她痴痴地点头。
他俩无语地交换著眼神,萧姥姥看在眼里,唇边不禁漾起一丝满意的笑。
这小丫头果然不是胡乱去找一个来充数,光是看他们彼此深情的模样,她老婆子就知道离抱曾孙女的日子不远了,呵呵。
三坛酒一一摆上来,萧姥姥得意一笑,“请。”
“姥姥,请。”他一拱手,先拍开第一坛的女儿红,豪迈地单手挑起仰天畅饮。
酒香四溢,众人看得眼都直了,春怜则是紧紧绞拧著小手,紧张得要命。
无意间一瞥眼,红芷和莲高也在人群中,笑著挥挥手为她打气支持。
她感激地微微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低低道:“我一定要相信戴大哥,他可以的。”
转瞬间,严人已经把一坛女儿红饮得涓滴不剩,他平稳地放回空坛子,赞叹地道:
“姥姥,好酒,是三蒸三酿的十年女儿红吧?”
闻言,众人哗然惊叹了。
萧姥姥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第二坛,讲。”
“戴大哥,你最棒了。”春怜兴奋得小睑涨红,圈起小手放在嘴巴大喊:“加油!加油!”
他性感地瞥视她一眼,看得人群里的姑娘们都脸红心跳起来了。
第二坛他一样脸不红气不喘地饮乾了,“一蒸二曝三酿的七年状元红,性烈而醇口,好酒。”
他又答对了。
最后是胭脂井淡酒,严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擎起、仰头,淡如胭脂的香酒涓涓落入他嘴里。
飘香十里闻人欲醉,这胭脂井果然芳馥可口、清厚香醇。
春夜里,人人皆醉了。
“好酒。”他心满意足地一拭嘴边残酒,放下了空坛子,英挺的脸庞已有淡淡红晕,“胭脂井驰名天下,确实名不虚传,再以桂花衬底杏花为浆,酒香层层叠叠数之不尽、甘美不绝……好酒!姥姥,晚辈折服了。”
萧姥姥笑到合不拢嘴,“好好好,好孩子,好气魄、好酒量,一张嘴又甜似蜜,最合我老婆子的胃口了。最后你且吟出三首与酒有关的诗来,若是已经支撑不住了,可以待你明日酒醒再吟也无妨。”
姥姥对他实在太满意了,甚至不惜稍稍打破一下规矩。开玩笑,像这样出色的孙女婿哪里找去?就别太为难人家了。
“多谢姥姥疼惜,晚辈还可以支撑。”他颊上虽有淡淡酡色,但是双眸依旧冷静漾笑,“请姥姥鉴识。”
春怜紧紧地攒住衣袖,人人都屏息等待著他吟诗。
太神奇了,没想到他的酒量惊人,而且鉴赏酒性的能力也无懈可击。
严人走到庭院当中,优雅低沉地吟起
“独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理,无人会得凭阑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他深情感叹。
众人彷佛可以听见他对於感情的执著与苦中带甜的滋味,就算对酒当歌,依旧掩不住思情的落寞,纵然有再大的阻拦,他还是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四周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春怜脸儿绯红,大眼睛闪映著激动的泪光。
萧姥姥点了点头,“柳永的蝶恋花,很好。第二首,请。”
严人缓缓踏移轻步,“年年社日停针线,怎忍见,双飞燕,今日江城春已半,一身犹在,乱山深处,寂寞溪桥畔;春衫著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菅。”
众人更震撼了,这是倾诉著自己飘泊天涯,经历无数风霜雨露,饮酒伤醉也无人借,因而蓦然思念起,有人照管著,是何等的幸福?
春怜捂住了小嘴,强忍住悸动狂喜的泪意。
她心爱的男儿呵……竟籍著这么美的诗在向她低诉著绵绵情话。
萧姥姥感动不已,不过她还是强吸一口气,冷静地道:“好,黄公绍的青玉案,第三首……”
他的眸光倏然望入春怜的眼底,缓缓地笑了,清亮吟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整首诗全然没有提到一个酒字,可是“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那情景、那氛围,早已深深描绘出了在盛宴酒闹中,在几度追寻中陡然发觉,原来最锺情的心上人儿已在灯火阑珊处,静静地等候他了。
众人如痴如醉,用力鼓起掌来。
好!太好了!
春怜再也忍不住,整个人飞扑进他大大敞开的怀抱里。
严人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畔许下生生世世的盟约情誓——
“怜怜,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激动感动得一塌胡涂了。
她的英雄……
萧姥姥忍不住靶动地哭了出来,“好,好,真是太好了呀!”
春夜醉了,花醉了,月醉了,在朦胧夜色下,羊庄荡漾著一片轻柔温馨的气氛,连人也都醉了呵……
***
一个月后,披星戴月楼大匹人马移驾羊庄,和羊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热闹成一片,欢天喜地等待著新人出现。
在明亮和煦的阳光下,暖风薰花香四溢中,乐队热热闹闹吹打著乐声,在案堂前,高大英飒的新郎牵起了和新娘紧紧联系著的那条红缎子,彩球在轻轻摇荡著。
“一拜天地……”媒人公邢老爹欢喜吼道。
身著凤冠霞帔红巾盖顶的春怜,在身穿红绫喜衣的红芷和莲高搀扶下,和眉飞色舞的严人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他们缓缓转过身子,跪下拜了萧姥姥和戴老爷子,还有双方含泪欢喜的爹娘,戴家和萧家父母交换了感动的眸光,不约而同笑著搀起各自的好媳妇和好女婿。
他们已经讲好了,先在羊庄迎娶热闹热闹,回到四川再补请,再热闹一次,可是两家人都有点避讳谈到这对新人成了亲以后,究竟是住羊庄还是住披星戴月楼呢?
呵呵,大喜当前,先把喜事办完了再慢慢研究。
在人群中,柳秀才身畔依偎著像小猫柔顺的华雁,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吓傻了不少人。虽然人人都纳闷这一对怎么会凑到一块了,但是身为宾客之一的天下第一大客栈的掌柜,却紧闭著嘴巴笑坏了肠子,怎么都不说个中奥妙。
只能说姻缘天注定,该谁的就是谁的,谁也跑不了呀!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眼看邢老爹就要接著喊出礼成了。
“等一下!”突然,春怜一手掀开红巾,露出了明媚似花的娇颜,她古灵精怪地瞧了严人一眼,“相公!”
严人眨了眨眼,笑了,“娘子。”
他们早有默契……嘿嘿,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