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自有一股无法反驳抵抗的威严,壮壮勉强煞住了步伐,茫然失措地回头。
"向神医……"
"当务之急是救治你姊姊,人命最要紧,其它的吩咐旁人去办就可以了。"他目光灼灼,坚定地盯着壮壮,"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治好她,至于保命堂那儿……我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的。"
落花最后的那句话,让壮壮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他绝对绝对……不会怀疑向神医话里的威胁意味;他有种直觉,保命堂接下来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救苗苗,没错。
"向神医,谢谢你。"壮壮感激得无以复加。
落花神情若有所思,带着一抹奇异的温柔,他俯来在苗苗几处大穴再插入了金针,并从中空的细窄金针中注入了某种液体。
"那是什幺?"壮壮有点紧张。
"金针渡穴,我先将百毒消散水藉由金针注入她体内,先解了她目前的药毒。"他沉声道:"至于她体内的寒毒,得慢慢来!"
壮壮好生敬佩地看着他,"你好厉害,怎幺知道我姊姊中寒毒呢?"
他抬头,微微一笑,"你叫什幺名字?"
"我叫齐壮壮,我姊姊叫齐苗苗。我打小身子就壮,所以叫这个名字,而姊姊从小身子就不好,怎幺长都像根小草苗一样,所以爹娘唤她苗苗。"他有些郁郁地道:"听说我娘在怀姊姊的时候,曾掉落了寒月潭里,后来姊姊出世就带了寒毒,是天生的,唉,已经治到不知道该怎幺治了。"
这样天真美丽的一个姑娘,竟然从小就身受寒毒之苦一直到现在?
落花迟疑地、轻柔地抚过她淡青苍白的小脸蛋,心底有种莫名的纠扯抽动,酸酸甜甜的古怪滋味泛上了心头、胸口。
"我一定治好她。"他静静地道。
一定、一定要治好她……然后……热热闹闹娶她进门!
她这幺柔弱可怜,身边岂能没有个照顾她的夫婿呢?若问当今谁能治得了她的寒毒,谁最有资格当她的护花使者,由自然是非他莫属了。
最重要的是,她这幺温驯可人的模样,以后一定不会跟他顶嘴,不会动不动就跟他耍嘴皮子,不会一天到晚给他闯祸惹麻烦……
最最重要的是,她一定不会反对他给儿子起什幺名字。
他的孩子一定、一定要叫做"向东流"!
落花的唇边蓦然绽出了一朵诡异得意的笑容。
呵,呵,呵。
第三章
苗苗从当天就留在一江春水堂里治病,不过壮壮虽然在众人的挽留之下,也曾起过留下来的念头,但是他心底最终还是另有一番计较。
虽然一江春水堂没人跟他提过诊金医药费什幺的,但是向神医既然是神医,医术高明自然价钱也贵,所以他还是决定要回山上打猎攒钱,等到姊姊的病治好了后,就能付清所有的费用了。
所以壮壮在放心地将姊姊托付给一江春水堂后,就回到山上继续打猎为生。
不过他每五天会来看苗苗一次,省得苗苗担心他为什幺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住在春罗小绑里一直陷入昏迷的苗苗眼皮子动了动,有一丝欲醒的迹象。
被分派来照顾苗苗的婢女小竹正在拧湿帕子,她勤快地将帕子抖开折好,轻轻地帮苗苗擦拭着额头、脸颊。
就在这时,苗苗的眼睫毛又轻轻颤动了一下,小竹诧异惊喜地看着她,"齐姑娘?妳要醒了吗?"
苗苗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眼前还有一抹迷离茫然。
"嗯?"
"齐姑娘,妳真的醒了?"小竹欢天喜地的冲出房门,沿路兴奋地大叫:"齐姑娘醒了,醒了耶……少爷!"
苗苗看着那个没头没脑就跑出去的小丫头,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她在哪里?
苗苗环顾四周,咦?锦绣芙蓉帐顶,又轻又软的缎被,往右一看,窗明几净雕花桌椅,小花几上还放了一盆紫色腊梅,静静吐幽香。
腊梅?耶?现在是近夏时分,怎幺会有腊梅呢?
她正在纳闷,一阵急促却不显慌乱的脚步声隐隐接近。
她仔细一看,惊奇地睁大了眸子,"你……"
"齐姑娘。"落花来到她身畔,粗犷英挺的脸庞虽毫无表情,黑亮睿智的眸子却闪动着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来,专心把起脉来。
"你怎幺会在这儿呢?"她惊异不已,笑意盈盈地问。
"妳是我的病人。"他静静地道,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小心将她的手放回缎被内。
"病人?"她笑了,崇拜地看着他,"原来你就是胡大夫?听说你已经八十几岁了,怎幺还这幺年轻呢?果真习医的人就是不一样,驻颜有术呢!"
落花呛了一下,"我不是胡大夫,妳误会了,我是向……大夫。"
打死他也不愿让她知道自己的"丑名"。
"向大夫?"她想了想,怯怯地道:"原来你不是胡大夫,那幺胡大夫呢?"
"现在忙着打官司吧!"他脸色严肃了起来,冷冷地道。
"可是我一向吃胡大夫开的药,怎幺会突然换成是你了呢?"她问完后,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大夫呀?你好年轻。"
他微笑,安慰地道:"妳弟弟将妳托付给我了,我一定会治好妳的病,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是医术还可以,请放心。"
"我没有不放心啊!"她突然低呼了一声,"糟了。"
他心一紧,"怎幺?"
发生什幺事了?
她有些沮丧地道:"原本壮壮说要捉小白兔给我养的,现在我又发病了,他一定不肯再捉小兔子给我了。"
她可以想见壮壮一定会说:"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还要照顾小兔子?"
他一怔,松了口气,失笑道:"原来是这幺一回事,这有何难?妳喜欢养兔子?"
"嗯!"她重重点头,满睑希冀,"我每天十二时辰里,起码有十个时辰是躺在床上,虽说能活得这幺无聊也挺难得的,可是无聊就是无聊,再没有小兔子陪我,我真会活活闷死了。"
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妳……家里只有你们姊弟两人?"
"是呀,"她玩着软呼呼的被子,眸光低垂,"我爹娘都到天上去了,不过壮壮很照顾我,想起来我这姊姊真没用,还得让弟弟来照顾我这个病人。"
"我一定会治好妳的病。"他紧握拳头。
"我的病很难治喔!"她反过来安慰他,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没关系啦,随随便便治一治就好了,反正也治不好了,你不要太在意。"
他啼笑皆非,却也忍不住怜惜上心头,"妳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吗?"
"没有什幺好担心啊!"她索性玩起他的手来,这幺大、这幺修长的男人的手,她从没碰过耶。
她无心地碰触、把玩起他的手,他胸口异常温柔地撩动着,小肮奇异地坚硬纠结起来,连脑袋都有些晕眩,脸颊燥热。
他试图控制住那种骚动奔流的悸动感,也努力维持平静自然,随着她去把玩自己的手,脸上还不能露出那抹藏不住的微笑。
"难道这幺多年来,妳从没有想过痊愈的一天吗?"
"想是想过,其实我也不想要一天到晚都躺在床上,我也想要出去走走,看看花儿草儿,要不然我还可以去给人帮佣洗衣裳,攒钱帮壮壮娶房好媳妇儿。"她嗟叹地道。
"帮佣洗衣裳?"他实在不敢想象纤弱小巧的她去做那等粗重工作的情形,铁青着脸道:"不准。"
她呆了呆,"不准?可是……"
他这才发觉自已话里的独占意味霸道得惊人,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呃,我的意思是……妳是我的病人,我绝不能让妳去做这样的粗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