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当着程豫的面把门锁上。
程豫踱到门前,开口:“知恩,你真的没事?”
“没事。”浴室传来水声。
“但你在生气。”这句话不是疑问句。
浴室里的人安静了两秒。“我没有。”
没有?“可是你的样子就像在生气。”
“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程豫脸色变得难堪。“如果没有,就不要对我摆脸色。”
“我没有。”
“又是‘没有’?!你难道没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水声停止,寂静蔓延,程豫等着知恩的回应。
“程豫,我想生孩子。”含糊的语气乍然冒出。
什么?程豫楞了楞。“你刚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说……我想生个孩子,可以吗?”
程豫皱眉。“我不是说过不可以。”
“为什么?要说为了事业,五年也已经够久了——”
“不只是因为事业!”程豫打断她,“总之现在还不行。”
知恩望着擦得晶亮的水龙头。“连一丝丝考虑的空间都没有?”这句话,她问得很卑微。
程豫一顿,“是的。以后除非我说可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这件事。”
程豫的回答刺痛了知恩的心,平息了两天,无法承受的压力又回笼侵蚀着知恩。
知恩深呼吸,努力不被这股激动的情绪打败。
“我知道了。”她平板的说着,语气里听不出她的情绪。
程豫盯着前方,试图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知恩的表情。良久,程豫面色疑惑的开口:“突然问这做什么?”想起知恩最近的身体状况,他一楞,“难道你怀孕了?”
知恩咬着手指,哼笑。“怎么可能。”
“没有骗我?”程豫确认的又问一次。
知恩打开水笼头,掩去程豫的疑问。
“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吧。”她说,不再回答这个话题。
程豫没追问下去,他沉默地开门走出卧房。
直到门板关上的声音出现,知恩才敢放声哭泣。
以前因为经济状况不允许,所以他不要孩子。
现在事业如日中天,他还是依旧不要孩子。
为什么?
这还需要想吗?是因为安芃薇的关系吧?
她没办法拥有程豫的人、程豫的心,现在连孩子,程豫都不愿意给她。
因为他要的不是她生的孩子!
老天!可不可以不要对她那么残忍?
如果不要她跟程豫有幸福的结局,为什么当初让他们踏入婚姻?
因为爱他,所以毫无怨言的嫁给他,难道她错了吗?
一阵晕眩,知恩无力的靠着墙坐下,白皙的小手下意识的抚在月复部上。
她低头,想起肚里的孩子,苦涩的,笑开。
一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一个不被重视的妻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忽然介入他们之间的女人的关系!
安芃薇,你凭什么?!
凭什么回来剥夺她仅有的一点点幸福?!
凭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牵着程豫的手?!
你凭什么……
凭什么……
知恩哀戚的哭着,那不可抑制的泪水,跟着忿忿不平,一点一点的,浸湿了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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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变得神经质,她每天至少打超过二十通的电话给程豫。
因为她开始不信任他。
只要程豫一离开她的视线,不安的心绞痛就会突然蔓延。
那磨人的痛苦,也折磨着知恩的脑子。
镑种的胡思乱想塞满了她所有的思绪,几乎麻痹了她的呼吸功能。
知恩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举动。
她一定要这么做,唯有这么做,她的不安才会稍稍获得救赎。
她不在乎程豫对她从忍让到厌恶、从体谅到责备,因为她现在剩下的,只有一张虚有的结婚证书,如果程豫什么都不愿意给她,那她拚死也要守住这张纸。
她的爱太过疯狂了吗?知恩不知道。
她唯一想的,是不要他连背影都消失在她的眼前!
知恩冷着一张脸,看着墙上的钟划过十二的数字。
她屈身坐在餐桌椅上,面对着一整桌豪华却已冰冷的晚餐,痛苦的咬着自己的唇。
他今天……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
明知程豫出现的机率极低,知恩还是煮了一桌菜等他。
为了让自己守着程豫回家有个理由、为了让自己真正像是个妻子,这阵子的晚上,知恩反复做着如此的傻事。
只是每煮一次,就心伤一次。
程豫不在乎她的等待,所以才会这么干脆的不回家来。
口里尝到了血腥味,知恩发觉自己又因为剧烈心痛而咬伤了唇。
深呼吸,她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迹,拿起桌上的筷子,一口口的将冰冷的料理送入自己的嘴里。
之前程豫没回家,知恩煮的东西最后都丢进了垃圾桶。
但是这次她不要,这些料理是她的爱,如果注定要被丢弃,那她宁愿自己把它们一点一点的收回去!
鲳鱼、豆腐、东坡肉……知恩的筷子在盘里的食物消失前,没有停下的迹象。
她张开嘴,面无表情的吞下了所有的东西。
当她喝下第一口竹笋鸡汤时,大门的电子锁出现了声响。
程豫推开门,幽暗室内与明亮室外形成对比。
必上门,寂静的空气不需费力就可听见汤匙敲击瓷碗的声音,程豫模上最近的电源开关,宅内顿时大亮。
知恩因为瞳孔适应光线变化眯起双眼,她停下手,直直地往程豫望去。
“怎么不开灯?”程豫站在客厅,与知恩对看,他的表情因为知恩连日来的电话骚扰有些不耐。
以为知恩睡了,他才选在这个时间回来,没想到还是遇见她。
“一个人吃饭开什么灯?”知恩冷冷的回答,放下汤匙,她站起身。“吃过了吗?我再去弄点东西给你。”
“不用。”程豫拒绝得斩钉截铁。“我等会儿要回公司去,没时间。”
转身,程豫往更衣室走去。
“是这样吗?”知恩的声音拉住了程豫的脚步。“不吃老婆苦心做的料理,说穿了,根本是因为不屑她这个人的关系吧?”
程豫皱眉,不悦的朝知恩瞧去。
“你闹够了没?”他挑眉的表情看来冰冷。“你是个大人,怎么频频像个小孩一样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知恩呵笑出声,“关心老公的去处、煮爱心晚餐给老公吃,这叫无理取闹?”
程豫沉下脸。“你该清楚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少跟我玩字面游戏!”程豫气冲冲的走进更衣室里,捞出柜子上层的行李袋。“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现在变了?”
“我以前的样子?我以前该是什么样子?安静无语?还是忍气吞声?乖乖的待在家里等着主人回来模头?”
“冉知恩!”程豫停下动作,看着咄咄逼人的她。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娇小的下巴挑衅的抬高几吋。
程豫抿唇,转头又继续整理行李。
“你不该这样讲自己。”
“我不该吗?但这是事实啊!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但是为什么我只在舞台上看到我自己?还是说,你在婚礼第二天就忘记自己已经结婚,说忙碌工作,其实是背着我跟别人交往?”
程豫的手再度停下,这回,原本在他脸上的怒气顿时换成震惊。
知恩没有放过程豫任何一刻的反应,她看着他,看着他讶异,然后随即恢复,面无表情的把行李袋的拉链拉上。
“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耗!”程豫拎着行李走出更衣室。
但知恩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不愿就此罢手。“被我说中,就要逃之夭夭?”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