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庭梧叶老秋声干、庭花月黑秋阴寒聊斋一卷破岑寂
灯光变绿秋窗前搜神洞冥常惯见、不与异物相周旋……
夜深深、月沉沉,远处维吟唱起比调;一句句、一声声,凄丽绝美教人怜……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了,相传在远古时代,天庭发生了一桩仙人与花灵痴缠相恋的情宁,王帝在大为震怒之后将他们打落凡间,而在临下凡前,五位仙人的心头因心痛而各自淌下了一颗鲜红血珠,血珠带着仙人心头深深的爱意与想望,幻化成五个通灵精魄之身。
“这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传说了……”蒲松龄一拂颚下黑须,手执小楷喃喃自语着,“乡下老人一再跟我提醒,这个传说是一代传过一代了,我一定得将它做个记载,只是这五个通灵精魄之身,又该有怎样的凄美传奇呢?”
澎湃的谬思像浪潮一波波冲入他的脑海里,他如有神助地振笔疾书,写下一页页关于那五位精灵魂魄的故宁。桌前的烛光也恍然摇曳着,幽然变绿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
第一章
相传天庭有五位卓绝出色的仙郎与五朵仙花违反天规,缠绵相恋,玉帝震怒之下,他们这五对深情相随的爱侣被迫拆散,打落人间。
在必须断然诀别的最后一刻,深情幽邃的眼神,怎度也不愿远离心爱人儿的眸子,心头巨大的痛楚像是硬生生被寒冰利刃划破了灵魂。
然而在双眸交会之时,他们在心中立下誓言──
就算下辈子、下下辈子,就算被打落凡间不知处,也要永远、永远记得最心爱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忘记呵……
五位仙郎心头各自落下了一滴鲜艳血珠,随着他们的爱落入凡尘,月兑胎幻化,各自烙印了属于自己的轰轰烈烈、深深爱恋……
***
宋朝年间
连着几日下了数场大雪,冻得花鸟人兽都不敢冒出头来,偏偏满枝满林的梅花却是不畏风雪,但闻暗香浮动,但见娇影嫣然,粉粉女敕女敕的缀亮了一地白雪银光世界。
王子服被着一件雪白绒褂起身,推开软烟罗帘儿,痴痴地望着外头银雪纷飞、绛艳迎人的红梅雪景。
他乌亮亮的发绾成了个书生髻,玉面俊朗,黑眸如星,顾盼间自有一抹恂然儒雅气度。
“公子,你醒了吗?”丫头轻轻敲着房门,笑吟吟轻呼。
子服没有回答,此刻眼底心里统统都是那梅、那雪,哪还顾得了外头频频呼唤声呢?
“公子?”丫头屡唤没有响应,还以为他依旧拥被呼呼大睡,再叫了两三声,始终没有响应,只得先退下了。
良久,子服彷佛大梦初醒,激动地冲到书案前,倒了暖壶里的茶水在一方石砚上,磨了几下,飞快地拈笔沾墨,在雪白纸绢上匆匆书写──
洛阳谁家白三笛,漫天吹来晓霜疾,半卷清风半卷絮,花底浓淡相复疑。
冰雪粉妆色芳华,家梅玉琢艳无瑕,多情莫笑我痴颠,宁醉东风眠酒家。
王子服书于清晓梅花林前
他吁了口气,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微微凝霜的毛笔。
拈起了绢纸,看着纸上墨色沉如龙飞,字迹奔若凤舞的诗,他先是朗朗清吟了一遍,然后又是一遍,这才小小心心地轻折了起来放入怀中,随意地蹬了小羊皮靴,抱了一个香炉子咚咚咚地跑出了卧斋。
虽然披着件雪白绒挂,可天上又是扯棉拉絮地落下雪花来,冻得子服鼻头红通通的,但他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更加欢喜地踩着步伐来到梅花林。
他谨慎地把香炉子放下,轻轻将那首咏花雪诗掏了出来,吹起火折子点燃雪白的绢纸。
直到火红光焰缓缓在香炉里燃了起来,他合手虔诚地膜礼,俊脸肃穆,“梅花呀梅花,妳们的清艳傲骨实在令小生崇拜动容,虽然小生不仅花言草语,然一片爱慕之心唯天可表,谨以一方丝绢燃之,愿妳们花界有知,能略欢喜一二。”
雪白的绢祇渐渐被火舌吞噬,静静消逝在香炉中化为灰烬。
他恭恭谨护地再合十膜拜了几拜,这才吁然地起身。
“少爷?”丫头不可思议地瞪他“你在做什么呀?”
子服愣了一下,痴痴地道:“我在焚诗赞花呀!”
丫头拍了拍额,虽然明知少爷就是这么个痴书生模样,还是免不了对他所做的诸种傻宁笑叹起来。
“少爷,天冷了,你只披件衣裳就跑出来,万一受了风寒怎么办?夫人一定会骂死婢子的。”
子服温柔清亮的眼眸浮现笑意,温文地道:“兰儿,不会的。对了,妳这么早来找我有什度宁吗?”
“呀,我差点忘了,堂姑爷来了。”兰儿笑咪咪地道,“现在正在花厅和夫人聊天。”
“堂姊夫来了?”他眼睛一亮,撩起了被雪沾湿的衣角,转身匆匆就往大宅跑。
“少爷,你还没用早膳,也还没换衣裳呢!”兰儿急急叫着,可子服一溜烟就不见了,她哪还唤得住?
ㄙ**
萧愉舟豪爽地笑着,一身青衣束冠潇洒非凡。
他是子服的堂姊夫,是个剑客,也是个走南闯北贩丝买绸的大商人,为人性格爽脆俐落、扶弱锄强,是个颇有任侠之风的豪情男子。
洛阳王家是一方殷富地主,和江南丝绸大王萧家三代世交,关系匪浅,尤其在王家大老爷将宝贝女儿嫁给萧家三公子后,两家的往来更是亲密了。
不过萧愉舟虽然是大老爷的女婿,他却和子服──王家二老爷的独生子──极谈得来,两人名为堂姊夫、小舅了,实际上却和亲兄弟一般好。
所以每当萧愉舟经商路过洛阳,总是会特意上门来叙叙旧。
王二老爷虽然在三年前去世了,但是王二夫人云娘是个贤慧能干的女子,单凭一己之力将王家的财富累积得更丰厚。可难得的是,她对于佃农下人和左邻右舍都是非常好,王家二女乃女乃惜老怜贫的慈悲名声早已传遍全洛阳。
此刻,云娘正亲自为贵客布点心斟茶呢!
“愉舟,你这趟走得可真远哪。”她慈蔼地笑着,“打从西疆经洛阳回江南,足足得走上大半年吧。”
“还好,总算是一路平安。他微笑回答道,浓眉轻挑,“对了,婶娘,子服近来可好?”
云娘两鬓已略见银丝了,闻言又是欢喜又是感叹,“这孩子还是一样,体贴入微、温文好礼,可是太痴了些,我真担心以他这样的性子,将来可怎么办才好?这王家偌大的家业,他要怎么担呢?”
“子服弟弟为人儒雅真情,老天自会庇护他的。”愉舟喝了口茶,笑道:“婶娘该欢喜,现今世道像子服这样宽厚痴心的男儿不多了。”
云娘感怀这:“我何尝不欢喜呢?只是我年纪已大,他总不能永达当个天真无邪的公子哥吧?”
“子服文采风流、才华横溢,将来说不定中个文状元光耀门楣呢,婶娘也不必太操心。”他吃了块核酥,再啜了口茶,“反倒是我们这些粗汉子,只懂得舞刀弄枪的,大字却识不了几担子,我们才更该担心呢。”
“愉舟,你实在太过谦了,你长袖善舞又精商谋略,像你这样的儿子是谁都想要的。”云娘笑道:“我就跟你娘聊过,咱们这两个儿子真该换过才是,江南多文人,适合我们家这个书呆子,洛阳多游侠,配你这个商侠是再合适不过了。”
愉舟忍不住炳哈大笑,“婶娘说得是,我娘也要我多跟子服学学,她说我太粗线条了,一点都不像子服那么细腻体恤。”
云娘听着他对儿子的赞赏言语,欢喜得脸儿都红了。“说的是哪儿的话,是你娘不嫌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