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痛、她的苦要背负到几时才能稍稍放得下?
恐怕只有到她死的那一天了。
可是就算死,她也放得下云桑吗?她这双眼就能放心闭上吗?
她现在分外能够体会出父母临终前的万分不放心……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吐不出胸中满满的郁结。
“你为什么阻止他们相爱?”樱井鹰温和、不带一丝谴责地问道。
她没有回头,只是幽幽地道:“因为他们注定没有结果,爱了只是徒增痛苦,趁现在陷得还不深,早早分手为妙。”他难得地蹙起了眉头,不赞成地道:“就因为她的先天性心脏病?”
“你不会了解的。”
“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所有的事,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分担这些责任和压力?”
云双总算回头了,眼底已经没有脆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独立、坚强和防卫。“因为你不是我的谁,我没有必要也不应该让你分担这些。”
樱井鹰轻轻地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我当作自己人,只是你始终不愿意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有人真心想帮助她,她还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能靠别人。”云双淡淡地说道。
她心底深处的恐慌有谁知道?
一旦倚靠了别人,而那人突然抽身离开,那么她誓必会跌得好惨、好惨……恐怕连心都会跌碎了。
她绝对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就算背着云桑再苦、再累,她也要独自走下去,因为她并没有任何本钱可以倚靠别人。
只要松懈一次,代价有可能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云双……”
她执拗地道:“樱并先生,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的援手相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今天可能会失去妹妹,失去一切;但是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病房的钱和住院手续费我会还给你,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樱井鹰盯着她,“现在换我了吗?”
云双眨眨眼,“我不明白。”
“现在换成把我推诸千里之外了?”他吁了口气,英俊的脸庞严肃而落寞,“现在要将我当作是陌生人,远远地推离你的生命了?”
她眼眶不自觉地一热,“我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我们是吗?”樱井鹰热切地望着她,“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你还把我当作蓝天酒店的一名客人吗?”
“是蓝天酒店的贵宾。”云双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墙壁抵住,退无可退。
她没有忘记他是高高在上的上流社会大人物,她的世界距离他有数万光年般遥远,偶尔交会只是注定将来会擦身而过,距离得更遥远。
何况她算得了什么?这一夜又代表得了什么?她只不过是他偶然出手援助的一个女人罢了。
樱井鹰向前一步,低头俯视着她,语音低沉而危险,又带着一丝异样的诱惑意味。
她的心一阵惊跳,傻傻地瞪着他。
“贵宾?我对于你的意义只是蓝天酒店的一位贵宾?”他执起她的下巴,黑眸熠熠地盯着她,“嗯?”
云双口干舌燥、眼神慌乱地道:“你……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樱井鹰慵懒地,双眸诱惑地搜寻着她柔软的唇瓣,只不过是眸光的流连,就教她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我想……吻你。”他轻轻地覆上她的嘴唇。
云双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双手下意识地抗拒着,试图推开他,然而他滚烫热情的唇舌却紧紧地攫住她,她想反抗逃避,却怎么也逃月兑不了自心底燃烧而起的渴望火焰。
“唔……”云双被心底狂涌而出的热浪吓住了。
然而他的唇、他的吻老练性感得像是汽油火种,将她窜自心底深处的火焰导引撩拨得更加烈火熊熊。
樱井鹰辗转地探索着、吸吮着她柔软如玫瑰瓣的唇,汲取着她幽香的芳津,一手支撑在墙上,另一手则是紧紧地掌握住她小巧的下巴,坚硬的胸膛紧紧地贴靠着她轻软有弹性的酥胸。
老天!她的滋味实在诱人极了,他就知道自己会情不自禁地上了瘾。
他爱怜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眼神若醉,“从今以后,你不能再说和我毫无关系了。”
云双自迷蒙痴迷中惊醒,这才醒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想也不想地挥手掴去——
“啪”地一声,轻脆响亮的掴掌声回荡在长廊。
打完之后,她立刻后悔了,惊徨地盯着他;可饶是他一边的脸颊已被她用力掴掌得微微泛出了红色,但他半点儿也没有生气恼怒之色,相反的,他抚也不抚自己微肿的脸颊,而是深深地、温柔地凝视入她的眼眸。
“不管你怎么想,我已经决定不放你走了。”樱井鹰坚定不移地说着。
她冷硬着脸,怎么也不愿接受他的说法,“你该走了。”
“让我留下来陪你。”
“你是要逼我立刻帮云桑转院吗?”云双冷冷地道。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云双,你何必这么固执?固执到不惜使用最伤人伤己的方法?”
她动也不动,脸色一直冷硬着,没有任何表情。
他低语,“你今天也很累了,尽量早些休息吧!我已经让他们另外准备一张床,如果困了可以躺下来歇歇,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她还是没有任何回答,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反应,整个人像是土塑石雕的女圭女圭一样。
樱井鹰再次暗暗地叹息。可怜的云双,她究竟要把自己煎熬禁锢到几时?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愿意敞开心胸接受他的关怀?
“答应我,至少好好地照顾你自己,好吗?”他神色温柔地道。
云双寒若冰霜的表情有一丝丝的瓦解,很轻的,几乎察觉不出地点了点头。
他大喜若望,总算稍稍安心一些,再深深留恋地凝视她一眼,这才优雅潇洒地离开长廊。
见樱井魔高大飒爽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长廊尽头,不知怎地,云双的心揪成了一团,好想唤住他的脚步,却又硬生生地克制住。
直到他的身影真的不见了,她才颓然地紧倚墙壁,任由失落攫住她的身心,久久不能自己。
好半天,云双才疲惫地走进头等病房内。
云桑已经睡着了,甜美可爱的脸庞满是笑意盈盈,仿佛沉睡中也做着美丽的梦。
缘中守候在云桑的身畔,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
“你该走了。”云双幽幽地道。
“求求你,让我陪着她。”
“我办不到。”她硬起心肠,不去看他祈恳的眼神。现在对他宽容,就是以后对云桑残忍,她说什么也不能够答应他!
“白小姐,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你还不相信我对云桑的心?”缘中眸光痛楚真诚地道。
云双缓步来到病床边,愣愣地望着妹妹,“你做得够好,可惜我们不够好,无力承受。”
“白小姐,你还要继续对我打这种哑谜吗?”他急促微恼地道。
她疲倦地道:“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果你自始至终都认为我只是蓄意跟你打哑谜,那么就证明你想得还不够深入,你考虑的现实层面还不够大。”
“我说过,我的父母尊重我的任何抉择,包括对未来妻子的选择。”缘中坚持道。
云双摇头,“这是不可能的。”
开明的父母亲能够接受的是儿子娶一个健康正常的妻子,只要是儿子喜欢的都行,可是鲜少有父母亲能够接受一个原不属于他们的缺憾和屈辱。
云桑是她的心肝宝贝,但是看在外人眼里,她身上、心上的缺憾都是无可弥补的致命缺点。
云桑美好而善良,她不希望云桑去面对、承担世人不公平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