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发呆完了,就把桌上的报表整理一下。”他又冷冷地道。
“是。”她麻木地动作着。
新楼何尝不痛苦?在冷淡无情地对待她的同时,也同时狠狠伤害了自己;可是眼见他的一片真情被她践踏,男性的自尊心和受伤的心都烧炙疼痛得像沦入地狱,这口气这口怨教他如何能平?
他唯有藉着远离她、冷淡她,才能稍稍安慰自己的伤口。
于是他狠下心不去看她苍白的小脸,努力埋首在自己的工作上。
一个上午过去了,十二点的午餐时间到来,大门准时地被推开。
沈曼曼穿着一袭清爽的白色绣花小可爱,底下是一条桃红色的七分裤,雪白的颈间垂挂着一条晶光闪闪的碎钻项炼,那款式好生眼熟……
宿棋看呆了,因为那条碎钻项炼的款式和新楼送给阿梨的手炼是同一型式的,莫非……
手炼送阿梨,项炼却是买来送沈曼曼?
他还敢说沈曼曼只是他好友的妹妹?
宿棋一口火气就从心底冒起,可是当她看见沈曼曼毫不避嫌地娇声飞扑向新楼身上,而他也笑着轻舒健臂拥住她的纤纤柳腰时,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原来如此!
他是存心约沈曼曼来这儿,好让她亲眼见到这一幕的!
就算是为了气她,他也未免太狠了吧?
宿棋眼眶一熟,热泪差点不争气地滚落,她迅速地低下头去,用满桌的文件挡住了那悄悄坠落的一颗泪水。
新楼故意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沉声道:“罗伦斯的那份文件我下午就要看,你尽快弄好。”
“是。”她吞下了哽咽的泪水,硬着声道。
沈曼曼睁着好奇的眼光望着她,娇声地道:“咦?新楼,这不是你的朋友吗?她怎会在这里上班呢?”
“她本来就是我的员工。”新楼语气里有几分嘲讪。
宿棋紧紧捏著文件的边缘,那轻薄的纸缘都压入了她的掌心……
“要不要请张小姐跟我们一道出去吃饭?”沈曼曼最高兴见到新楼为她冷落了别的女人,她逮着机会糟蹋道:“要不然她好可怜的样子,如果中午没有吃饭的话,她下午说不定没力气上班了呢!”
新楼闭了闭眼,狠着心道:“我虽是董事长,却没有那个义务照顾到每位员工午餐的问题,我们走吧!不用理她了。”
“好哇,那我要吃港式饮茶喔,你昨晚在人家那里说好的,绝不能食言。”沈曼曼得意地瞥了宿棋一眼,娇喃道。
“我怎么会对你食言?”
宿棋就这样听着他们打情骂俏离开,等到厚重的门扉关上的一刹那,她的泪水再也抑止不住,疯狂地涌了出来。
他怎么能够……这样惩罚她?
宿棋双手紧紧捂住脸颊,却怎么都捂不住那窜流出手指的、滚烫的心痛……
※※※
折磨,这一整天就是活活在折磨她,新楼从中午和沈曼曼吃完饭回来,他就邀请沈曼曼坐在他腿上边看他批公文。
宿棋从来无法想像怎会有一双男女无耻到这种地步,有本事当着第三个人腻在一块儿依来偎去的。
江新楼对她太残忍,沈曼曼也欺她太甚!
宿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原子笔,力气之大几乎将笔身折断,可是还是无法让耳朵不去理会那近处传来的调笑浪语。
她又心痛又愤怒,最后再也忍不住了……
就算她拒绝了他的求婚,质疑抹杀了他的一片真情意,可是也不至于要沦落到这种地步!
“……唉呀,你又搔人家的痒……噢,别再搔了,好坏喔!”沈曼曼咭咭笑着,乐不可支。
新楼懒懒地、坏坏地挑着眉笑吻她的脸颊,“不准我搔痒?那给我亲一个。”
宿棋倏然站了起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过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了腻在一起的两人,他俩不约而同望向她。
新楼眼底有着挑衅之色,沈曼曼则是一副仗势欺人的娇媚得意状,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宿棋缓缓地走向他俩,明亮的大眼睛里有着无可掩饰的怒火和鄙视,“两位要你浓我浓请到宾馆去,不用在这里活活上映A片给我这个不相干的观众看。”
沈曼曼气恼地叫了一声,抱着新楼的脖子撒赖道:“新楼你看,她对我好凶……而且一点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新楼则是危险地眯起眼睛,望着宿棋,“注意你的舌头,你还是我德氏的员工。”
宿棋紧握着拳头,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亏你还记得这里是德氏,就请拿出一个董事长的格调来,不要老做一些笑掉人大牙的举动。”
“你好大的胆子!”他的眸色更深。
宿棋把拚命赶完的罗伦斯文件丢在他桌上,恨恨地道:“这是你要的文件,我用中午没吃饭的时间赶出来的,现在我要去吃饭了,你不高兴的话尽可以炒我鱿鱼!”
她气势汹涌地转身,大踏步走出大门。
沈曼曼呆住了,新楼则是眯起了眼睛,气愤之外也情不自禁掠过了一抹敬佩之色……
※※※
宿棋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饭,失神落魄的样子。
阿梨担忧地盯着她,连筷子都忘了动。
她从没见过姊姊吃晚餐吃得这么心不在焉,究竟怎么了?
“姊,姊?”她索性把姊姊眼前的碗抢过来,却见她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桌面,“你傻掉啦?”
宿棋回过神来,只是勉强一笑,“你太顽皮了,抢我的碗干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宿棋低头望着碗里的饭粒,忧郁地道:“我会有什么心事?你别乱想了。”
“姊姊,你是我唯一的姊姊,从小到大有哪件事可以瞒得过我的?”
宿棋看着妹妹,只觉心头一酸,“阿梨。”
可惜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千头万绪梗在喉头里,教她要说什么?
说她因为害怕而拒绝新楼的求婚,结果导致新楼报复她,故意带着红粉知己在她面前做出亲密的举动?
阿梨崇拜极了新楼,她又怎忍心教她梦想破灭?
“姊,你告诉我,是不是和江大哥吵架了?”阿梨敏感地道。
“没有。”她回答得极快。
“那为什么他最近都不来了?”
“因为公司与美国在合作一件大案子,他身为董事长当然要全权处理,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出来溜达了。”她掩饰道。
阿梨半信半疑,“真的是这样吗?”
宿棋勉强自己再挟了几筷子菜塞入口,以证明自己胃口很好,“你想太多了。”
“噢。”
宿棋吃过饭后,将碗筷收拾到厨房里洗涤,当流水冲击着碗身,洗碗精的细白泡沫褪去原本的油污时,她陡然望着手中洁净了的碗发呆。
如果人生、感情,都可以像一只脏了的碗一样,只要拿水冲一冲,再用柔柔软软的泡沫刷洗过,即可褪去所有的不堪与脏污,现出雪白清澈的本来面貌……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人类永远逃月兑不开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所以才会在红尘俗世中载浮载沉自寻苦恼……
她也不例外。
“姊,电话。”阿梨在她身后叫唤。
她悚然一惊,喜悦霎时涌入了她全身血液里;她转过头,脆弱的,又希冀地道:“电话?谁找我?”
会是他吗?
“是一个老先生的声音,我不知道他是谁。”
宿棋心蓦然一沉,脸上的笑容也摇摇欲坠,“哦,是我们老董事长,我去接。”
她慢慢地走到了茶几边,接起电话才喂了一声,老先生急怒攻心的声音已经抢先入耳。
“宿棋,你对新楼做了什么呀?他现在每天回家暴躁得像头蛮牛,再不然就是颓废的灌酒喝,而且还公然招来女人陪宿,我这老爸问他也不回答,只是冷冷地对我说:去问宿棋!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事,让他变成了这样?”老先生又气又急又伤心,担忧儿子的心情已经凌驾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