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她是个死心眼的女孩,一句不见不散,也许,她会一直等到咖啡馆打烊,他现在该怎么办?
她等不到他一定很失望吧?
他该如何解释自己不敢前去赴约的原因?
忘了?因出差一段时间所以没收到信?或是为了继续维持他自以为是的神秘清高形象?
炳!去它的狗屁清高,他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从日本回来之后,他就将自己每天的行程排得满满的,甚至连公司大门都不进,他用忙碌来让自己不去想她;用忙碌来回避与她碰面,就算不得不见面时,他也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知道他每天要多努力才能克制自己想去拥抱、亲吻她的冲动。
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一个感情的泥淖,因抽身不及陷得太深,只能任他一寸寸地往下沉,不知到何时会灭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八点多,他又忍不住打一通电话过去,一样的结果,只不过接电话的换成是一个男的。
声音很好听,但也有著明显的敌意,是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吧?
那男孩的条件好到让他自叹不如,为什么希安爱上的不是那男孩,伥要喜欢他这个老男人?
他突然为她感到惋惜、感到不值,他如果不去撩拨,或许她也不会陷入这样的情绪吧?
已经这么晚了,难道她真要等到咖啡馆打烊?
不行!他不能再让她傻傻地等下去,他必须去见她一面,必须让她明白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该是他!
他抓起钥匙,快速地走到车库将车子开进墨黑的雨幕当中,直接往仁爱路的方向奔驰而去……
希安再次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
不会来了!他真的不会来了!
她绝望地背起包包,到柜台结完帐,缓缓地走出咖啡厅。
夜色昏黑如墨,街道上雨丝仍细细地飘著,她没有撑伞,一个人傻傻地走过几条街……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计程车在她身旁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操著一口台湾国语问她:“小姐,要企哪里?雨下这么大,偶可以算你盆宜一点!”
“我要去哪里?”希安缓缓地回过头,神情茫然、目光呆滞地望向车内魁梧殷勤的计程车司机,喃喃地问:“你可不可以载我去找妈妈?”
“原来是『趴带』的。”计程车司机摇摇头,随即扬长而去。
罗天蓝在九点半赶到咖啡馆,已经不见希安的踪影,他马上开著车到她的住处,拨了一通电话上去,她的男性室友还是给了他一样的答案,还没回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她的室友似乎已经感觉不对劲了。
“我姓罗,麻烦她回来时跟我联络一下。”他不知该如何向她的室友说明。
“罗董事长,请恕我多嘴,希安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孩,麻烦您高抬贵手,放了她吧!”
多不客气的口气!多严厉的指责!一时之间,他竟被这短短的几句话轰得哑口无言。
“算我请求你好吗?”男孩再补上一句。
“谢谢你的好意!”像会烫手似的,他匆匆地结束掉这通电话。
老天!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有些错愕又有些茫然地,他又回到笼罩在墨黑雨幕中的街道上,男孩的话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撞击著,他愕然地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残忍的一个男人。
心情突然变得既恶劣又沮丧,可他的车仍不自主地朝著仁爱路的方向走。
他的车速倒是不怎么快,因为他还分神注意路旁任何一偶走动的身影,可这夜这么深、雨这么大、视线又不佳,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终於在一个路口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嘎”地一声,他紧急煞车。
连一秒钟都没敢多停留,他冲下车,奔到她身旁。
希安觉得又冷又晕,她已经在街上走了很久,心情依旧是沉甸甸的,觉得自己寂寞又孤单,人生也顿时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突然间,一个黑影向她走过来,下一刻她被紧紧地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一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刚刚失掉的神全都跑回来了,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他那双略带忧郁的眼,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著奇异的光芒。
她乌黑的眼直直地望著他,明亮地、迹近放肆地锁住了他。
他们沉默著,围绕著他们的是喧哗的雨声,滴滴答答地,像滴不完的眼泪。
她贪恋著他温暖的怀抱,贪恋著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道,贪恋著这种梦境般曲感觉,仿佛只要她一开口,这个梦就会醒过来。
“你这是何苦?”他突然开口,低沉的嗓音响在凄凉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忧伤。
“董事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面容十分憔悴,但眼底瞬间闪过一抹讶异的光彩。
“别问了,快上车!”他几乎是将她抱上车。
“你怎会在这里?”上车后,她又问。
“我……在找你!”他心虚、不安又自责。
“为什么?”她一脸的茫然。
“我担心你!”罗天蓝一把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心疼地指责道:“你怎会净样不珍惜自己的健康?”
“我只是……伤心。”她爱的人最后都弃她而去,她能不伤心吗?
这话比直接骂他还让他觉得难过,就像拿把刀直接刺向他的心脏,他有些承受不住。
“我该拿你怎么办?”解铃还须系铃人,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吗?
“你爱我吗?董事长。”希安率直地问。
他愣了一下,这么直接的一个问题,他要如何回答?
“你要想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不要因为一时的迷惑做出错误的决定。”他无法诚实地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他说话的口气这么像孟泽?难道他也认为她是一时的迷惑?那么他呢?是不是也是一时的迷惑,所以才吻了她?
“我只想知道你爱不爱我?”她固执地想知道真正答案,而不是这样模糊不清的回答。
“我不能爱你!”他怎么能说爱她?
“是我不够好,配不上董事长?或者您认为我只是一只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的麻雀?”她顿时心都碎了。
“都不是!”他的希安怎可能是那种女人?“你还太年轻,涉世未深,根本还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承认那天吻了你是一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也许让你对爱情产生了一种幻想,但实际上……那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不是真正的爱情。”
希安心碎地想,他终於承认他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既然他对她是无心的,她不需要在这里听他说这些大道理。
“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他这样一再地撩拨她的心,为何还敢在这里对她说教?
“我打了几通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你,我不放心,所以出来找。”他多么心疼、又多么不舍。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她究竟要他自责到什么程度?
“你找我做什么?”她冷冷地问。既然不爱她就让她早早死了这条心,不要让她愈陷愈深。
“我想告诉你……”残忍的话,他突然说不出口。
“你就是要告诉我不要错把一时的意乱情迷当作是爱情对吧?”他的意思够明显了,如果她继续装傻,非得要他明讲不可,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而已。
这样直接的问句,他该说是或者不是?
他不说话等於就是默认,希安苦苦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