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俐,他一直不想遇到、也最不想见到的人,若要他列出一生中都不想看见的名单,她绝对名列第一。
“嗨……”荷俐紧张的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对他一笑,“诺因,好久不见。”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像是沉沉压着一块大石,过去狠狠伤害的痛苦像只无形的手用力揪扯他的心。
他知道荷俐透过叔婶不断想打听他的消息,但他不愿见她,希望她能死心,没想到却在今夜会狭路相逢地见了面。
荷俐见诺因脸色冷淡且不自然,担心的想他果然还没原谅自己。忍着忐忑,她缓缓朝他走近,“诺因,我一直想跟你说,其实那时候……”
他迅速的武装起自己,想尽办法要给她一个笑容,但怎么样都不成功。“我,都忘了。”
从肢体语言,她看得出来,诺因非常不希望她靠近。想到以前两人的亲密,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你知道吗,你每本书我都有看,我……我很喜欢,尤其是《亨利八世的宝藏》那一本……我知道你的女主角在写谁。”
他一声不吭,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她的心一阵痛,没想到处心积虑安排的重逢,居然这么悲惨!
“诺因?”
听到这个声音,诺因放下一块大石,嘴角不自觉的绽现一抹温柔的笑。
“玮慈。”他张开双臂,紧紧拥抱那小雀鸟一般踩着轻巧脚步奔来,看起来俏皮娇小的女子。
张玮慈尴尬的看看眼前的金发美女,诺因真是太热情了,怎么突然在别人面前这样紧紧抱着她?她赶紧微微推开他,“这位是?”
荷俐看着诺因,感觉自己那想破镜重圆的希望,瞬间碎成泡沫。“你好,我是罗那书屋的公关,荷悧.梅根。”
“你好,我是……”张玮慈看看诺因,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荷俐点点头,“我知道,你跟着诺因一起来的。”她望见诺因用那种非常柔情、非常温和的表情,凝视着这个东方女子。
荷悧了解这样的表情代表什么——曾经,那个表情只属于她,是她自己推开了他……
她露出抹笑,十分礼貌而生疏,“那么我先走一步,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没关系。”诺因抬起头,表情已经从冷硬转变为温煦。
荷俐看着他,明白自己应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她与诺因,都为她的背叛而付出了代价。
她走上前,“其实我刚刚是想跟你说……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诺因望向她,手里牢牢握着张玮慈的手,他的心放下武装,突然轻松了,打从心里的微笑出来,“不要紧,都过去了。”
曾被伤害得遍体鳞伤的心,听到这句话,虽然不可能一时之间马上恢复,却也有种被抚慰的感觉。
而且,现在的他有玮慈,这令他明白——过去的一切都过去了,着眼于未来才重要。
荷俐眼里盈着泪水,她用力的把它眨回去。
“很高兴能认识你的女友。”她弯下腰,脸颊轻轻碰触张玮慈,转身走回灯光灿烂、人声鼎沸的室内。
玮慈看着那漂亮长腿姊姊走回去,羡慕的说道:“哇哦!诺因,你有没有发觉荷俐的腿好长好细致啊!”
“你的也不差。”
诺因不再像以前一样,追逐着荷俐的背影,反而低下头,像只啄木鸟般不断吻着张玮慈。
“差得远了……”
他的笑声沉沉地,调皮的收紧手臂。“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在意你的腿长或短,亲爱的短腿小姐。”
“哇!”她像颗小炸弹一样的跳起来,脸上不满意的红晕弥漫,“什么短腿小姐?!”
凝视着眼前的她,诺因告诉自己这一切他都要好好珍惜,他已经浪费太多太多生命在钻牛角尖上,但愿从此之后都能将那些伤痛阴影抛开,就如同刮去邋遢的胡子,他也该告别过去了。
人们都散得差不多,荷俐依旧趴在吧台上不肯走。
路克担心的拉拉她,“喝够了吗?”
“唔……”她看看他,摇头,嘴里咕哝着,“我说你啊,不要管我比较好……你根本也只是看到我的外表……”
外表?他检视她现在的模样,因酒醉把身上那件好衣服吐得一塌糊涂,浑身酸臭味,头发也乱七八糟得像鸟巢。
“我现在只觉得你外表很恐怖。”
路克实话实说,不管她抗议着还要再喝,像抱沙包一样,一把把她扛在肩膀上,叫了计程车。
荷俐醉得昏沉沉地,忽地不知想起什么,忍不住趴在他肩膀上,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自己推开了他?我再也遇不到那么好的男人了……”
她抽抽噎噎的,眼线随着泪水滑了下来,那模样实在够像万圣节出来吓人的女巫。
路克莫名但心疼的拍抚她,没想到她竟又吐了,秽物整个吐在他的西装上。
计程车司机见此大怒,把两人赶下车,荷俐家还要过桥,路克只好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公寓。
吐过之后,荷俐居然带着眼泪睡着了,他把她背进房间,放在自己床上,她也毫无所觉。
荷俐此刻看来虽然十分狼狈,却少了平日的冰冷与难亲近。路克忍不住为她难过起来,怎么能想到平时颐指气使的女王,也会有这凄惨状况?
“晚安,女王。”他为她关上灯,自己与小猎犬一起挤一张沙发。
棒日,当荷悧张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她连忙翻身坐起,不料一阵剧烈的头痛迫使她又躺了回去。
路克听到她的申吟,探头进房,“你没事吧?”
“我怎么……我怎么在这里?”
她身上衣服完整,但有一股恐怖的酸腐臭味,昨夜……昨夜她只记得她见到诺因,跟许多人说话,接着……最后一个印象是她在好像吐在某人身上……
“昨天你醉得不省人事,我本来想送你回去,可是在计程车上你一吐,我们都被司机踢了下来,我只好把你带回我的公寓。”
路克见她那一睑残妆,进浴室拧来一条毛巾,脸上仍是那样无心机的笑,“擦擦脸吧。”
客厅里传来狗吠,回头叫了声狗狗的名字要它安静,接着又转过头来对她说:“浴室在那边,你可以梳洗一下。”
荷俐忍着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定进浴室,惊恐的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平时无懈可击的妆此刻居然花得像个大巫婆!
她连忙把自己清理干净。走进客厅时,感觉小脚痒痒的,有东西在搔,低头只见一只米格鲁小猎犬在对她摇尾乞怜。
“你也喜欢狗吗?”她蹲子,拍拍那只小狈,见路克正直勾勾地瞧着自己,“怎么了?”
“我非常喜欢狗……还有,”他抓抓头,“我觉得你不化妆更好看。”
荷俐微微一笑,望着眼前笑容灿烂如男孩的路克,他与其他人是那样的不同,也许,她还可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相信爱情,相信她可以找到真爱的机会……
张玮慈依偎在诺因怀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他才写好的新稿,两人坐在地板,靠着阳台的落地窗旁上。
诺因抬头看看外边风雪正盛,但他一点也感觉不到那刺骨的寒冷,怀中这温暖的娇躯,令他的心暖洋洋地,踏实而满足。
“诺因,”她一口气看完那几页稿子,突然捏住他双颊,“你这本书里面写的大眼睛中国女孩,为什么我觉得我认识她?”
兰斯洛在书里叫她为小矮人,很可爱——虽然也很欺负人,长不高又不是她愿意的。
他失笑道:“你应该跟她很熟。”
“很熟?”她想了想,在纽约她能说很熟的女性朋友也只有……“佩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