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小心翼翼的问着:"星子,依你的打算,我们要在这儿待多久?"
她抱来古琴以棉布擦拭着,待擦拭干净后将它放置在桌案上,这之间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盯在婉儿身上,随时注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深恐她一个不高兴便提及要返回天界一事。
婉儿纤细如青葱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着,意兴阑珊的道。"又不能回去,待在哪儿不也一样。"
闻言,喜儿高兴地笑咧了嘴,只要暂时能不回天界,什幺事情都好办。
蓦然,脑子里闪过一个景象,她抿了抿唇,思索着不知道该不该将最近红伶楼的情形告诉她。
"星子,有一件事情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她拢了拢被风吹散开来,覆盖在脸颊上的发丝,蹙起眉沉声低问:"什幺事?是不是听到客人们提及哪儿有灾乱或瘟疫发生?"
隐藏在柔顺乌黑发丝下的,是一张令人惊艳的细致脸庞,仿佛掐得出水的脸颊、弯弯的新月眉、卷而翘的长睫、尖挺的鼻子,加上如玫瑰花瓣般丰润的红唇,她的美早已迷惑住所有浙江男人,锁住了他们的视线。
只可惜,婉儿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刚来时为了满足喜儿的好奇心,她几乎不会推拒任何客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对挂牌接客已不如往昔的熟络,现在只有心情好时才会挂牌见客,心情不好时,可是大牌的连老鸨都要吃闭门羹。
"……好象正在暗中安排……安排……"喜儿低垂着头,欲言又止。
"安排什幺?"喜儿一向伶牙俐齿,能让她说不出口的事,铁定不是什幺好事。
"你的初夜权。"喜儿羞红着脸,嗫嚅地说。
"初夜权?"闻言,婉儿微微一愣,随即轻声讪笑。"喜儿,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意味着什幺吗?"
喜儿赧红着脸,低垂着头。"我当然知道。"
或许她以前是不清楚,但自从进了红伶楼后,这儿的姑娘们毫不避讳地将那事儿当笑话讲。起初她听的是懵懵懂懂,还被其它姑娘们取笑,最后她们居然将她拉到有个小孔的厢房内,让她实地观摩。
不过她还是不懂,为什幺做那件事的时候,那些姑娘们会很痛苦的哇哇大叫,可是事后却又一副很舒服的模样,还猛抱着怀中的男人猛亲,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体内似的。
婉儿冷艳绝美的容颜微微凝起一层寒霜。"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能卖得了我。"
"星子,都什幺时候了,你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开玩笑!"喜儿焦急的喊着。
"不然你认为我该怎幺做?"婉儿面无表情的继续拨弄着琴弦,串串柔美的音律悠扬地四处流泄。当初也是她提议要来这儿的,不是吗?喜儿似乎没有接收到婉儿的不满,以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语音高八度地提醒着。"暂时还是先离开这儿呀!"
星子今天是怎幺了,连这幺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她?"到哪儿?"她佣懒地挑高眉梢,反问,"回天界?时间还没到,玉帝爷爷根本不准我回去。难不成你现在良心发现了,终于肯让我提着药箱,到处悬壶济世了?"
喜儿忙不迭地直点头。"有什幺不可?总比待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妓女窝要强。"最要紧的是,能保住清白才是最重要的。
婉儿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摇着头取笑她太憨了。
"现在天下太平,你要我去医谁?更何况当初可是你执意要来这儿的,说什幺要见识一下人界的温柔乡喔。"
"这……"喜儿无辜地傻笑着,茫然的抓抓头。
"放心吧。"婉儿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等她真把我给卖了,再来烦恼也不迟。"
"啊!"喜儿惊恐的瞠大了眼,猛咽了口口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真的不走啰?"
天啊!她要昏倒了,谁来扶她一把?当初的确是她好玩才提议来这儿的,不过她现在不想玩了嘛!
"放心,卖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操心个什幺劲儿?"婉儿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开怀大笑,笑的连眼泪都冒出来了。
喜儿闻言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玉帝派她下来,是为了照顾星子的生活起居,可不要像上次她为了医治这些凡人,把自己都累垮了,让人看了都心疼。
再说,如果这次那个死要钱的老鸨真把星子给卖了,星子尊贵的身体遭到亵渎,那她还有什幺脸回天界向玉帝交差?喜儿面露惨白,哀怨的眼神中夹带着泪光闪闪。"完了,星子高雅尊贵的身体若遭到凡人亵渎,我是难辞其咎。"早知道她就不要乱出馊主意,害得星子住进这间外表华丽的红馆,住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远比住进这儿来的强。
喜儿神情黯然的转身就要离去。
婉儿看她神情不对,开口唤住她。
"喜儿,你要去哪里?"
"我看我还是先包袱款款,自动请罪,或许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喜儿边抹着眼泪,边抽噎着回答。
第三章
戒护森严的浙江巡抚府邸,传来阵阵守卫们整齐一致的步伐声,在这黑幕重重的夜里更显凝沉。
时间在守更人的打更声中缓缓流逝,藏匿在重重云层中的月儿,此时终于悄悄的露出半张脸,洒落一地的银白。
在这静寂的黑夜中,两道黑影像夜枭般穿梭在相邻而立的楼院间,像是在搜寻什幺。
"哇,这浙江巡抚也未免太会污钱了!?"骆年恩从一进府邸后,就被府内金碧辉煌的建筑和摆设给震得目瞪口呆。
"他污的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梵樗不齿地冷哼。
在搜寻了几处的楼院后,两人已经来到位在府邸最深处的一间藏书楼。
书楼中,只见两名中年男子一胖一瘦的隔桌而立,对着摊在桌上的一张牛皮地图,压低着嗓音指着牛皮上的黑点标志,不知在讨论什幺?"那个人就是莫少卿。"梵樗指着正对着他的那名胖男子,对身旁的骆年恩说。"他手中拿的应该就是兵力布署图。"
"脑满肠肥,一看就十足像是贪官污吏。"骆年恩不屑地冷嗤一声。
"倒是他面前的那个人,生面孔,底细不清。"梵樗俊脸沉肃,目光凛凛地凝视着瘦子。
骆年恩马上接口说:"我来查。"查事情比舞枪弄剑简单,这个他有十成的把握。
"那我试着接近莫少卿,伺机将他手中那份兵力图偷出来,调查那个人的身分,就交给你去负责。"
"没问题。"骆年恩点点头。
"我们分头再到四处查探一下。"话刚落,梵樗的身影就像阵风似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骆年恩轻啐了声,"去!每次都这样。"
一恍眼的时间,躲在墙后的两抹黑影瞬间失去了踪影,快的仿佛不曾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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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梵樗弧身前往巡抚府邸。
"稀客、稀客。"莫少卿初见梵樗时,肥肉横生的脸庞闪过一抹惊愕,不过老谋深算的他,仅眨眼的光景就已经将那抹诧异给敛下,换上一张热情的老脸,将他给迎进大厅。
"左翼侯今日造访老夫,真是让寒舍蓬摹生辉。"莫少卿一边忙着招呼丫鬟们送上点心和茶水,一边用眯成狭缝的眼眸瞟着梵樗脸上的表情。
"如果我说今儿个是来投靠莫大人的,不知莫大人肯不肯收留?"梵樗故意装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嘿嘿!左翼侯真是爱说笑。"莫少卿打着哈哈,皮笑肉不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