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点头,声调放得更软些。
他说得对,一再被妻子拒绝,任何丈夫都不会高兴。
“那东西就搁在桌上,我去拿过来。”说着,他便要下炕。
见他动作,馥容忽然想起什么,花容失色——
“等、等一下!”她喊,屏住了气。
此时他一条精壮的长腿已着地……
她心惊,胆跳,只剩口气。
他挑眉看她。
“我,我去拿就可以了!”她解释,慌忙别开眼,胸口像擂鼓。
他看她片刻,促狭的眼色令她心慌,似乎已看透她小脸羞红的秘密……
“也好。”他咧嘴,半天才应道。
吸口气,馥容心里叫自己冷静,然后才下床取他说的物品。
趁着月色,她在桌上看到他说的“东西”。
那是一只木盒,即便月色迷蒙,她仍然可凭指尖的触感,得知那木盒雕工复杂,甚为精巧殊异。
“找着了?”他问。
“是找着了。”她答,却有些迟疑。
不知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把它交给我。”说话时,他忽然下床——
吓得馥容又险些把手上的木盒给摔了!
直至他掌灯后命她转身,被迫之下,她这才看清原来他虽果着上身,却仍着绸裤。
“干什么?舌头被猫吃了?”他揶揄,似笑非笑。
“这、这盒子看似精巧,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装做不懂他话中深意,她强作镇静。
此时她已经看清楚,自己手中那一只木盒雕工确实精巧,然而盒子表面并不像一般盒面,仅雕刻一些花鸟走兽,而是由许多颜色、造型不同的木片贴砌而成,形貌十分古怪却也特异,而且极为有趣。
接过她手上的木盒,他用极为迂回的方法拨动盒上的木片,最后将木盒抬起,以一种奇特的角度才将木盒打开。
她看得目不转睛,实在十分有趣。
“这叫玄机盒。”他解释。
“我听说过这种盒子,可这还是第一回见到。”馥容说:“小时阿玛曾告诉我,他年轻时见过这样的盒子。”
他笑。“现在,这个盒子与盒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你的。”
“我的?”她不明白。
直至他打开盒盖,她见到里头装着砚与墨,一掀盒,香气扑鼻。
“这是一方古徽砚,还有徽墨,数年前不意间寻获,留在身边许久一直未舍得用,正好赠你。”他道。
馥容怔住了,她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将珍藏多年的古徽墨,赠给了自己。
见她不动,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掌,扳开她纤细白晳的指,将那方古砚放在她柔细的掌上。“这物极沉,小心。”他笑,低声提醒。
她低头,怔怔瞪着手上的古砚,只见砚身雕工细巧,凤翔图栩栩如生,见之令人爱不释手,难怪珍藏多年他仍舍不得用……
“前晚我在屋前案上见到你留下的绘本,知道你喜爱画艺,”他对她说:“我问过禀贞,她说你不仅爱画更擅于绘画,因此,特地遣人为你寻来这只木盒,恰能嵌入这对砚墨。”
听到他如此说,她的心忽然揪紧了。
靶动塞满胸口,让她说不出话……
“来,”接过她手上的砚台,他低柔地对她说:“我来教你,怎么打开这个木盒。”
她无言,任由他牵住小手,将她带至桌旁,以掌握着她的手与指,引导她打开这复杂难解的玄机盒。
如此贴近的距离,除了感受他心脉跳动的力道,以及手心传来的热度,赠墨的盛情更打动她,令她无言、令她心领神会,甘心安静跟随丈夫,任他掌握随其调弄,一同领会木盒开启刹那涌现的惊喜,那两两相对,无需言传的喜悦……
这样的感觉是什么?
她的心情……
似乎,有那么一些些不一样了。
自此刻起,婚姻生活开始变得令人期待,即便每晚皆要提心吊胆的“房事”,思想起来,也不再那么令她苦恼,甚至……
甚至开始变得温馨可爱。
棒日一早,馥容跟府内的长辈请过安后,便回到渚水居换下正式的衣裳,穿着简朴的衣物,来到鄂图姥姥的厨房,准备洗手做羹汤。
“姥姥,我来了。”笑咪咪走进厨房,她用亲昵的声调喊着姥姥。
可在厨房里转足一圈,却不见半个人影。
“奇怪,往常此时,姥姥早已在厨房里忙碌了。”她喃喃道。
包奇怪的是,灶下的火还旺着,炉里的锅还煮着白粥,厨房里却连个看火的丫头都找不着。
正打算走出厨房,她碰巧在门口见到匆忙奔回的鄂图姥姥——
“姥姥!”
“少福晋?”姥姥抬头见是馥容,整张脸立即垮下。
“您怎么了?气色不太好,还有,这里为何连个看火的丫头都没有?”她瞧姥姥神色慌张,于是关切。
“出事儿了!”姥姥喊。
“出事?出什么事了?”这一听说,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老祖宗出事了!”
“祖女乃女乃出事?怎么会呢!”她心揪起来。“半个时辰前我才给祖女乃女乃请过安,当时她精神还好,怎么会突然出事?”
“不知道,老祖宗忽然下月复绞痛,这会儿他老人家屋里的丫头全忙翻了,这才唤我这处的丫头往屋里帮手!这会儿我抽空子回来,是来提热水的。”姥姥后头还跟着两名丫头。
听见老祖宗出事,她虽担心,可先不细问详情,只是对姥姥说:“那么姥姥,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回屋看顾祖女乃女乃。”
姥姥愣了愣,才点头应好。“多个人帮手,这也好。”
“那么,咱们就快动手吧!”她回身提桶子,便往井边取水去。
姥姥也不耽误,立即追上馥容的脚步。
来到老祖宗屋内时,馥容见老祖宗躺在床上喘气,整个人看起来既虚弱又疲惫,脸色苍白得吓人。
她连忙奔到床前,握住老祖宗的手。
老祖宗凝望馥容,想开口说话,却又虚弱得出不了声,频频喘气。
“怎么会这样?究竟出什么事了?”她忧心忡忡,回头问站在一旁的婆婆。
别凤对着媳妇,脸色却很冷漠,甚至有些严厉,那锐利眼色像在责怪她什么。
馥容被婆婆的眼色吓住了。
婆婆的眼神太过于冷厉,阻止她再开口发问,因此,她只好回头对祖女乃女乃,内心却因婆婆的眼色而不安。
一会儿王爷迎着御医走进屋内,当御医执起老祖宗的手听脉,桂凤终于开口说话:“刚才府里聘的大夫已经来看诊过,那徐大夫说我额娘突发急症,是因为喝了不该喝的东西才会忽然急性下痢,掏虚了身子,当真是这么回事吗?”桂凤的口气很冷。
听见婆婆说出这话,馥容心口一凉,不自觉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府内延聘的徐大夫已先来看诊过。
别凤把话说完,目光便移到儿媳身上,目光比方才更严厉、冷漠,眨也不眨地瞪住自己的媳妇。
馥容低头,无言地承受着婆婆责备的眼神。
她知道,此时也不宜多话。
况且,她注意到王爷眼色也异常严肃,自她进屋后不曾看过自己一眼,显然因事关老祖宗安危,倘若是她犯错,王爷也不会宽贷。
御医细细把脉后,再次证实桂凤所言。
徐大夫的诊治没错,老祖宗确实喝了凉性饮品导致急性下痢。这对上了年纪的老人而言,是非常危险的事,患者轻则需调养月余,重则可能掏虚身子,造成昏迷。
“一定是你!”王爷伴御医离开后,桂凤开始责备儿媳:“如果不是你硬要哄着我额娘喝那什么来历不明的野味茶,怎么会弄得额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额娘,”馥容试着解释:“事前我已经问过大夫,大夫也认可,青柠茶确实适合给老祖宗饮用,所以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