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芸移开视线。“作者本人……是没有采访到啦!不过我有打电话给对方出版社杂志部的总编辑,这个人他算是出版界的前辈了吧?他告诉我,他的看法也跟读者一致。”
“你是说李铁城?”
“嗯,对啊!”秀芸是透过沈竹芳,故意访问到李铁城的。
主编眯起眼问:“那你为什么不把总编辑的名字写进去?”有了兴趣。
“这样不太方便吧?他们是同一个出版公司的人,我觉得不要写得那么明白比较好。”
主编瞪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你先出去,这篇文章我会再看一遍。”
“噢,是。”秀芸赶紧站起来离开主编办公室。
“主编找你进去做什么?该不会是问你,帮我代写文章的事情吧?”文珍看她从主编办公室走出来,立刻跑过来关切,表情很紧张。
“没有啦!在报社和杂志社代写文章很普通啊,反正谁有空就谁写嘛!主编又没有规定,书香专栏一定要由你来执笔啊!”秀芸赶紧安抚她。
“话是没错,可是主编做事情很小心,她本来就不太喜欢我们随便调换工作。”文珍担心地瞪秀芸一眼。“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这样,你偏不听──”
“好了啦!”秀芸挽住文珍,笑咪咪地哄她:“中午请你吃饭好了,你要吃什么?自助餐还是路边摊?我都可以请客喔!”
“自助餐?巷口那一家啊?”文珍嫌恶地撇撇嘴。“拜托,我每天吃自助餐,早就吃腻了!”
“唉哟,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娇贵啊?人家我还不是每天吃那一家的自助餐!那好吧,今天中午请你去吃路边摊好了,怎么样?”
“什么路边摊啊?你不是很喜欢吃义大利面吗?怎么不请我吃义大利面?”
秀芸皱起眉头。“因为快月底了,现在我哪有钱啊?下次再请你吃义大面嘛,这样好了吧?”秀芸哄她。
文珍噘著嘴,勉强同意:“好啦!”
秀芸笑咪咪地把文珍拉走,免得她还有意见。
***
晚上在饭店碰面的时候,沈竹芳一见面就从纸袋里拿出手提包来,推到秀芸面前。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沈竹芳说。
秀芸眨眨眼,看清楚是名牌手提包,马上笑开脸。
“哇,这个牌子很贵,一手的要好几万块耶!而且你保养得很好嘛!这个还像新的一样,你真的舍得卖给我吗?”她赶紧拿起包包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还不忘“提醒”沈竹芳:“不过价钱千万不能太高,最好不要超过我的四根指头喔!”
沈竹芳撇嘴悄悄瞪她一眼,然后笑了笑。“只用过两次而已,你喜欢就送给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卖不卖的话了。”
听到沈竹芳这么说,秀芸乐不可支。“真的吗?你是说真的──你真的要把这么贵的手提包送给我?”她乐得嘴巴张开,都闭不起来了。
“嗯,”沈竹芳端起茶,优雅地轻啜一口。“是啊,因为这样的手提包我的衣帽间里面实在太多,早就塞不下了,所以你把它拿走反而是帮我的忙。”
秀芸一听,眼睛都亮了。“那好、那好啊!以后你的衣帽间里塞不下的东西,全部、全部都交给我好了!”
听到秀芸这么说,沈竹芳的笑容瞬间消失。她撇撇嘴,尽量掩藏“受不了”的表情。
“对了,那件事,你办得怎么样了?”调整心情后,沈竹芳试探地问。
秀芸想了一会儿,才意会沈竹芳指的是哪件事。“噢,那篇文章,今天早上我已经交给我们主编了!”
“真的吗?”沈竹芳露出笑容。“你写了什么内容?”
“你想知道吗?”秀芸从皮包里拿出列印板。“你自己看吧!”她笑嘻嘻地把稿子交给沈竹芳。
沈竹芳迫不及待地接过稿子,细读一遍。
“怎么样?我的文章写得怎么样?有趣又刺激吧?”
“很好,内容很真实。”
“对呀!”秀芸哼笑。“今天我们主编还问我:‘有没有采访过作者本人呀?’”她怪腔怪调地模彷主编声调。
“那你怎么说?”
“我拿李铁城来压她啊!”秀芸得意地笑。“还好我早就料到会被刁难,所以先叫你帮我介绍那个姓李的老头子。”
沈竹芳嗤一声笑出来。“你只在电话里采访过他,怎么知道他是老头子?”
“听声音就知道啦!男人一过四十岁声音就变得不一样,难道你不知道吗?我猜他大概都有四十五岁了!”
沈竹芳撇撇嘴,不置可否。“那也不算老头子啊!”
“唉哟,跟我们还青春娇女敕的年纪比起来,他真的很老了嘛!”
“说得也对。”沈竹芳笑。
“如果主编没有为难我的话,下个礼拜杂志出刊,市面上就可以看到了。”
“到时候我一定要一口气买三十本。”沈竹芳说。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秀芸瞪大眼睛问。
“因为你的文笔好,我要把杂志送给所有我认识的亲朋好友,跟他们炫耀我有一个这么优秀的朋友啊!”
“喔,”秀芸眉开眼笑。“真、真的吗?”
“当然!”沈竹芳说:“以后你还要帮我。”
“当然好啊!”秀芸赶紧点头。“我们是朋友,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沈竹芳咧开嘴笑。“这餐我请客。”
“噢,那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嘛!”
两人相视而笑。
她们彼此都明白,在人与人都疏离冷漠的都市里,能做得成“好朋友”,当然得有实质的利益。
***
周五晚上八点,孙致远准时到达俱乐部,他走进包厢的时候,沈广源已经在里面等他。
“你很准时,没有迟到。”沈广源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站起来迎接孙致远。
“这是当然的,”孙致远不以为意,笑咪咪地在沈广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跟沈董见面,怎么能迟到呢?”
沈广源咧开嘴,皮笑肉不笑。“既然你还记得,我说过暂时不要见面这句话,那么我就长话短说──听说,你有意要卖掉你的公司?”他直接切入正题。
孙致远挑起眉。“这个,目前只是有这个意思而已,沈董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我现在知道已经是太迟了!”沈广源沉下脸,口气严厉。
孙致远撇撇嘴。“其实还没有这个决定──”
“怎么可以擅自决定?!”沈广源突然大声喝斥。
孙致远脸色微变,没说的话哽在喉头。
“当初利用过这家公司做什么事情,现在你竟然要把公司卖了,这样一来,公司的转存汇款、帐册明细你要怎么处理?难道一并交给新的买主,把我们的秘密也一起卖出去吗?”
“这、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发生,”孙致远解释:“帐册我会处理,汇存明细可以用其他名目替代,只要交代得过去就可以了──”
“愚蠢!”沈广源非但不买单,还毫不留情面地痛骂:“你是不是舒服日子过久了,脑筋不用所以变笨了,竟然这么糊涂!”
孙致远瞪大眼睛,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公司里的人呢?!那些人难道是哑巴,不会说话的吗?”沈广源握著拳头似乎气得想拍桌。
“这些人拿了好处,不会出卖我!”
“那么你呢?当初你也拿了不少好处!我三令五申叫你几年内不可以轻举妄动,现在你还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孙致远答不上话,索性把脸撇开,低头不语。
“敢这么做,我看你一定是疯了!”沈广源忍不住再骂一遍。
“我不是疯,我是被钱逼急了!”孙致远终于反口辩驳:“要不是缺钱,我怎么会出此下策?何况我也不一定要卖公司,我可以跟银行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