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早上,她起床后将戒指暂时搁在床边的柜子上,打算今日下午拿到公园,埋葬它们。
然后,她如往常一样,匆匆来到厨房为他准备早餐。
等他吃过早餐,离开两人共居的小套房后,她回到房间,发现戒指已经不见。
她找了很久,才突然看见,就在他的枕头上留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著:
“戒指,我先收下。”
看到纸条,她愣了一下,简短的留言,一向是他的风格。
接著,笑容就不自觉地在她脸上荡漾开来……
她站在床边,一个人傻傻地笑了很久。
因为,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幸福。
电话响了好几声,秀贤回过神后拿起话筒。“您好。”
“我刚离开机场,”手机里传出车门“砰”一声关上,厚重的声音。“什么时候见面?”男人低沉的声调,世故、冷淡。
秀贤安静了三秒。“明天就见面,可以吗?”
“好。”他收线。
秀贤挂断电话。
金震东,从来不多说一句废话,他就是这种男人。
屋外,夜色正深沉,秀贤合上笔电,再一次走到窗边。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夜深人静,她的心才会稍微感觉到柔软,感觉到什么叫做脆弱……
虽然,她很少能感受到这种时刻,连金震东那样冷酷的商人都曾经说,她是心肠最硬的女人。
她的心肠真的很硬吗?
秀贤走到窗边,仿佛在窗外,看到陆拓的影子……
玻璃窗上,照映出她清亮的眼眸、坚定的眼色。即使她心底很清楚,这样做必定要付出对等的代价。
然而,这个代价会是什么?会有多大?秀贤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相信,只有做错事的人,才会尝到“代价”的滋味!
***
陆秀茵接到电话,感到非常意外。
她正在厨房和管家李妈一起煮菜,金老太太坐在客厅里,正在翻阅一本财经杂志。
“太太,您的电话。”李妈奔到客厅接电话,之后小跑步回到厨房,将无线话筒交到陆秀茵面前。
正在翻阅杂志的金老太太,抬头看著李妈忙进忙出,见李妈将电话交到陆秀茵手上,她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一会儿。
“喂?”疑惑地接过话筒,陆秀茵想不出,会是谁打电话给自己?
“妈,是我。”
听到陆拓的声音,陆秀茵愣了一下,因为陆拓从来不会主动打电话到金家,向来都是她打电话给儿子。
陆拓言简意赅。“下个月二十五号我跟竹芳会举行婚礼,我打电话来,先跟您说一声。”
听到这个消息,陆秀茵又愣了一下。“你决定了?”
“是。”
“好……”陆秀茵也没有回答,是否参加婚礼。
陆拓也没有问。
因为他们都知道,她不便出席。
但是陆秀茵内心感觉到对儿子的亏欠,她觉得惭愧。她走到厨房角落,避开李妈,压低声对自己的儿子说:“我会想办法,去参加婚礼。”
“你决定怎么样都好。”陆拓对她说,声调很平静。
越是这样,陆秀茵越是感觉到羞愧。“现在我在做饭,过两天我再给你电话。”
陆拓抿嘴笑了笑。“好。”淡淡地这么回答。
陆秀茵按掉通话键,咬著上唇,将话筒压在自己的胸口……
她的压力很大,一部份是因为自己身在金家的处境,更大部份,是因为她对于儿子的亏欠。
“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
金老太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陆秀茵一大跳!
她迅速转过身,看到一头花白的金老太太已经站在厨房门口。“妈、妈……您怎么走进来了?厨房很乱、油烟很多,这里我跟李妈来就好──”
“我不是跟你说这个!我是问你,是谁打来的电话?”金老太太压低声,声调虽然缓慢,但很有权威。
陆秀茵平常就很怕她,现在被质问更是紧张。
“是……”陆秀茵垂下眼,半晌后吞吞吐吐地回答:“是阿拓。”她的声音很低。
但金老太太还是听见了。
金老太太瞪了陆秀茵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转身蹒跚地走回客厅。
婆婆虽然不说话,但严肃的表情和锐利的眼神,还是让陆秀茵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但是婆婆才走开,陆秀茵心里又有了新的烦恼……
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诉丈夫呢?
陆秀茵的眉头皱起来,她又开始咬起上唇,犹豫不决。
***
秀贤与金震东约在饭店的咖啡厅见面。
白天的咖啡厅比较安静,之所以约在饭店,因为这里的隐私空间比一般咖啡厅来得好很多。
“我以为你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国。”她对他说。
金震东昨天才自加拿大温埠搭机回台,秀贤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到他的电话。
“有一点私人的事情,必须飞回来处理。”金震东的声调就跟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一致──坚定、冷静、简明俐落、一丝不苟。
“我请你协助的事情,你可以帮助我吗?”秀贤直接问他。
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不需要任何客套,因为秀贤在美国的领养人,就是金震东的舅父。
“你知道陆拓,这个男人,他是什么样的人?”金震东沉下眼,他低沉的声线有一股独特的男人味。
秀贤抿起嘴。“商人,投机者,政客的金主,非常有手段并且狡猾阴险的白手套。”
金震东笑。“你这么清楚,还敢惹他?”
“你需要我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吗?如果我想要请你协助我的话。”秀贤反问他。
“他还有另一个身分,你可能不知道。”他没有回答,反而这么对秀贤说。
秀贤愣了一下,然后狐疑地回望他,因为她真的不知道。
他撇嘴。“实际上,他也姓金。”他犀利的眼睛,一直盯著秀贤。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她严肃地问。
“原来,你没有完全弄清楚。”金震东笑了笑,他的笑容总有一种世故的男人味。“知道金世协是什么人吗?”他问她。
“当然知道。”秀贤回答:“大中华物流的董事长,在台湾,没有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且,他是你的大伯。”
金震东突然沉默。
“你为什么提到这个人?”秀贤继续问他:“刚才你说陆拓实际上也姓金,他跟金世协有什么关系?”
金震东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直截了当告诉秀贤:“这两个人的关系,是父子。”
秀贤的表情没有变化,即使她非常惊讶。“不可能!”她仅予以否定。“陆拓是一个投机分子,如果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不可能不去投靠他。”
话虽如此,但是她立即想到,曾经在陆拓的公司门口,见过他从陆秀茵的车上下来。而陆秀茵,正是金世协的继室。
“从某一种角度看起来,他的确是投机分子。”金震东说:“这两年他的触角已经伸展到国际,在温哥华他也有事业。你知不知道这三年,他在温哥华做了哪些事?”
秀贤没有说话。
“加拿大的房地产这十年开始起飞,陆拓在台湾汇出部份现金到瑞士的秘密帐户,再从瑞士汇出现金到温埠购买豪华房产,直接将房产合法过户到政客的亲友或者情妇的名下,之后他再从台湾转汇大量现金到美国,由美国当地律师与房地产经纪接手,购买加国房产,在事主完全不露面的情况下,合法于第三地以更高价买下这件豪华房产,将中间差额,变相给付现金给房产拥有人,完全透过第三地与第三者洗钱,之后立即转手将房产变卖,纪录非常干净。他利用这样的方式,以金钱控制政客,做为交换土地变更的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