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不成仁义在,四海之内皆朋友。”
孔红玉拉下脸。“想不到,”她不怒反笑。“才做了两天生意,小丫头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织心不答,只转身唤店内的伙计。“你们怠慢了,为何还不给孔姑娘倒茶?”
“不必了!”孔红玉又换了脸色。这回,她的眼中尽是睥睨之色。“省省事吧!不必多此一举了。”孔红玉转身走回轿内。
雍竣的眼色,自始至终,仍只在织心身上。
“你说过,不会干涉?”孔红王坐回轿上,眼睛瞪着织心,却是在与雍竣说话。
“你想怎么样?”雍竣未动,他仍看着织心。
“我说过,她若拒绝,我不会让她好过!”孔红玉阴冷地道。
织心心头一凉。
她知道两人在谈论自己的事!只是他们竟在她面前,就这样说起处置她的方式,不仅织心脸色凝白,绣庄店内的伙计们,面色也透出不安。
织心望向雍竣,他冷敛的眼没有透露出任何颜色。
“怎么样?你想干涉?”孔红五再问他。
雍竣仍看着织心,不过现在他已经伸直长腿,站起来走下了轿子。“我说过,向来不干涉你办事。”孔红玉露出笑容。
走进红豆绣庄之前,雍竣抛下话:“不必等我,你先回去。”孔红玉的笑脸凝结。
他直走到织心面前才停住。“我来,要你那天承诺的晚膳。”他看着她,咧开笑脸。
织心回望他。
半晌,她淡柔地对他道:“贝勒爷,请跟我来。”语毕她转身,领他走进内堂。
没有发问、没有疑难,对他,她一直温和似水,却又倔强似钢。
雍竣低眸一笑,随她进屋。
轿上孔红玉眯起眼,冷眼看着两人背影,并对绣庄内一人抛出眼色。
店内,田七接收到孔红玉的眼色,他立即转身,跟进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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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让你难过,你不怨我?”走在她身后,他问她。
“您既已说是孔姑娘要让我难过,我又何必怨您?”织心踏上内堂石阶。
雍竣忽然握住她的手。
织心转身,不明所以。
他忽然使劲一扯,将她整个人扯进怀中。
“贝勒爷?”“嘘。”他低笑,然后忽然腾空一跃。
他们飞到了屋檐上,那里竟能看到前进店外前景。
“他一定有眼线。否则,何以每次我前脚到此,他后脚便跟来?”盯着店门,雍竣嗤笑。
顺着他的目光,织心看到店外娄阳已下马,还看到田七追进了内堂。
她吃了一惊,回头看雍竣。“你已知道他要来找我?”所以,他把她挟到屋檐上?他低笑,附在她耳边嗄声道:“看来,你这地方门庭若市,只不过来的人,都不是主顾。”
织心盯着店口,锁眉不语。
娄阳三番两次来她,她已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板起脸来,对他疾言厉色、冷若冰霜,再不然就直接告诉他,你对他没有半点兴趣!这样,十个男人就有九个半该死心走了。”他忽然道。
织心回眸,怔怔看他。
他咧嘴。“我猜中了你的心事?”“您一向能猜中别人的心事。”凝望他,她淡淡地说,并不惊讶。
他沉敛的眼,望进她盈柔眸底。
织心眉心锁得更深。“但是在这里,我却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您。”她对他说。
“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女人。”他低笑。
重复一遍,三日前对她说的耳语。
“我了解的,是在王府里的贝勒爷,却不是在江南苏州的贝勒爷。”“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你的贝勒爷。”这话,让她的心也锁紧了。
然而早年时两人相处情景浮上心头……
织心想起他曾处处为难她。他原本就是个难理解的男人。
“您变得不一样,”她喃喃说:“似乎有许多我不理解的事情,围绕在您左右,因为如此,我与您的距离——”“因为如此,所以你来到江南,红豆绣庄。”他定定看着她道。
她一怔,为这话而迷惑。
他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娄阳这个人脸皮一向很厚,这样恐怕还不能教他死心。”他低笑,又道:“除非——”他顿住不语。
“除非什么?”织心问。
他撇起嘴。“除非,你成了我的人。”她胸口一缩,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他离自己太近了!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两脚却突然踩空——
“啊!”她惊呼,忘了自己正在屋檐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雍竣探手将她捞回——她重入他怀中,这回被牢牢锁紧了。
织心惊魂未定,回想起刚才两脚踩空的滋味,她脸色凝白。
“我看,这里对你不太适合。”她惨白的脸色惹他发噱。“话说回来,对我,你该有信心一点。”话未完,他忽然收手握紧她的腰肢——织心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已将她挟出绣庄。
第六章
城外,一处不知名的山坳间,紧临一池不知名的绿湖,湖侧还有一汪流水,流水化成一缕溪河,溪河越过绿草平原、越过一株株垂头杨柳,尽是蜿蜒缭绕、婀娜妩媚。
雍竣将她挟持到河边。
脚才落地,织心跌坐在丰美的青草上。
她承认两腿发软,那腾空越过一座座屋檐的可怕经验,可以要她的命。
“你惧高?”瞪着她容色惨澹,他居然笑。
她抬眼,瞪他,第一次眼色凌厉。
雍竣发噱。“干嘛?这么凶瞪人!”他不以为忤,似乎还觉得好笑。
织心紧抿着唇。
她不说话说明她真的在生气。
“啧啧啧,你应该拿这双眼去瞪娄阳那家伙!”他还笑,乐不可支。“不过,我保证看了你这模样,他会更爱你!”他柔嗄低笑。
他竟然说这种话,织心睁大眼死瞪着他,就像看疯子!“我警告你,别再拿那双眼勾人,要不,你的贞节就不保了。”他笑谑,沙哑的语调却含一丝货真价实的威胁意味。
织心虽然生气,却不敢轻忽他的话。
“到这里,要做什么?”她问,别开眼眸。
“谈情说爱,避开闲人。”他道。
听了他的答案,她还是想瞪他。“您不是饿了吗?”她只好说。
他一笑,忽然拉起她的手。
她缩起身子。
“别怕,这回咱们用走的。”他笑道。
他拉着她走进山坳,绕过一弯山涧,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一间竹子筑成的小平房。
织心跟他走,一直走进这间平房。
平房外观看起来不大,但要走进里面才会发现,竹屋只不过是掩入耳目的障眼法,它贴着山壁而建,屋后一扇小竹门,竹门打开,里面看似是一处幽敞的房间,房间内有一张小床,雍竣掀开床板,里面却是一条地道。
“贝勒爷?”织心惊讶地看他。
“你猜这条地道通往哪里?”他问她,眼色诡秘。
织心摇头。
“我也不知道,更不清楚,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眸色掠过一抹诡芒,问她:“你听过芝兰亭吧?”织心敛下眼,没有回答。
“你说过,有人能出高于如意轩一倍的价钱,”他盯着她的眸子,淡淡地道:“在苏州城,这样的价钱,只有芝兰亭出得起。”
“这里跟芝兰亭,又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芝兰亭的旧巢,这条地道,就通往城内一处宅院,不过宅院现已荒废。”
“这里似乎久无人来,为何会荒废?”织心问。
“因为两年之前,朝廷曾派人歼灭芝兰亭的帮会。”
“歼灭?”
“芝兰不仅是帮会,还是一个庞大的黑帮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