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答案,刘管事回头附耳再闻帘内人吩咐。
半晌后,刘管事对帘内人点头,再伸手取回送进去的绣品,放回桌上。
刘管事对织心道:“这三件上品我们要收,其他皆不受。还有,我们不仅收这三件香袋,还要与红豆绣庄打个契约,买定绣这香袋的绣娘。”
织心眉心已锁,但为了绣庄前途,她还是说:“请刘管事再说清楚一点。”
“这绣娘需得每月提供货源,并且只得售给如意轩,不得另售其他商号。”刘管事道。
织心静静坐着,没再说话。
“柳当家不能立时允可?”刘管事盯着她问。
“是。”织心点头。
“我要再想一想。”
“这位绣娘,手艺出众,柳当家应该想方子留下她。至于我如意轩看上的,可出高价收购。”“我明白。”织心收起桌上的绣品,她站起来。
“叨扰管事,柳织心先行拜别。”刘管事也站起来。
“柳织心会好好想想,三日后定给刘管事回覆。”织心说。
刘管事点头。“柳当家应当细考,仔细思量不错。”他也不勉强。
他亲自送织心到如意轩的门口。“刘管事请留步。”
“等候柳当家的消息。”刘管事说。
织心点头为礼,然后才离开。
事情进行的并没有织心想像中顺利。
但也可以说,生意谈得是顺利的,然而对方只要她的绣品。
倘若只要她的绣品,不能算是大生意,即便高价收购,只靠她一人,既要管绣庄还要制作绣品,恐怕心力不足,仍然没办法为绣庄谋一条稳定的生路。织心才回到绣庄,田七就告诉她,有人送了请帖过来,请红豆绣庄柳当家,前往一晤。
“三阳居,你听过这个地方吗?”合上请帖,织心问田七。
田七眯眼想了一会,然后摇头。
“没听过。”
“三阳居的主人,约我明日过去拜访,他们也要看绣品。”
“噢,那倒不错!咱们的机会忽然多了。”田七说道,不过语调并不热衷。
他又问:“姑娘到如意轩,结果如何?”
“我还要再想。”
“他们提出条件了?”田七喜出望外。
“是。”
“那就应该立刻答应!”田七力主。
织心没答话,她转身回到屋内。
田七跟进来追问:“如意轩是大买家,给的价钱绝不会低!这么好的机会,还要再想什么?”
“有很多事需要想。”
“时机一蹉跎,失去就不会再回来!”织心停下脚步。
“我明白,但我还是要再想想。”
田七还想开口再劝,织心先对他说:“三天后我会决定,你不必急。”
这就是说,他着急也没用。
田七终于不再跟着织心。
他瞪着织心的背影,若有所思。
***bbs.***bbs.***bbs.***
棒日,织心来到三阳居,但这一回她什么也没带。
“柳当家什么都没带来吗?”三阳居的管事有些吃惊。
“既然贵宝号主动送来请帖,必定已见过红豆绣庄的绣品。”
她淡淡地答。管事露出笑容。“是,柳当家冰雪聪明,不过我家主人,实际上并末见过贵绣庄的绣品。”织心愣住。
但下一刻,一名男子从屋后出来,走进前厅。
织心一见到他,就什么都明白了。“娄阳贝勒。”她福身为礼。
娄阳上前,欲伸手搀扶,然手伸到一半却又收回。
“好久不见,织心姑娘一切安好?”他盯着眼前人儿,眼神灼热,更胜从前。
“织心很好,多谢贝勒爷关心。”
“我一知道你来江南,就赶来见你。”他说,语声低柔。
织心屏息。“娄阳贝勒何以知道,织心到了江南?”娄阳眯眼,似也有片刻疑惑。
“玉贝勒遣人告诉我,你到了江南。”“玉贝勒?”织心不解。
“他似乎知道什么,可他又实在不应该知道!”娄阳依旧眯眼,深思着前因后果。
织心咬住下唇,她的迷惑比娄阳更深。
因为想不透,所以她问:“贝勒爷为何要织心到三阳居?”
“为了买你红豆绣庄的绣品。”他笑答,英俊脸孔一扫阴霾。
“贝勒没见过绣品,为何要买?”她问。
“只要与你有关,我便要出手协助。”他答,义无反顾。
听见这话,织心虽感动,然而她却不说话。
“我会给你最好条件,还能帮你打进京城商号,你可以相信我。”他说。
“织心谢过贝勒爷的好意,”
她说:“但是,我不能接受。”
娄阳的笑容冻结在嘴角。“
你已不再是巴王府女婢,我的好意,你当然可以接受。”
织心垂下眼。
“贝勒爷如果喜欢绣庄的绣品,织心可以为您赴汤蹈火,以报知遇之恩。然而如果只为织心,那么,织心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话毕,她已转身要离开。
娄阳拦住她的去路。
“为什么?”他的脸色变得严肃。
“既明白我的好意却不接受,你已经不止一次拒绝我!”
织心看着他半晌,盈盈的水眸有千言万语,却只有一叹奈何。
她忧伤的眼神,让娄阳几乎要发狂!他只能握紧拳头,控制自己。
“如果先遇见你,也许,我会接受。”最后,织心对他这么说。
话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三阳居。
然而这句听来就像叹息的呓语,却重重打在娄阳的心脉上!他只能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bbs.***bbs.***bbs.***
三日后,织心再来到如意轩。
“柳当家考虑得如何?”刘管事问。
“感谢抬爱,红豆绣庄与柳织心不能与贵宝号合作,非常遗憾。”她回答。
刘管事愣了一下,这似乎不是他意料中的答案。
“我可保证,倘若柳当家与如意轩合作,价格绝对优渥。”
“不是价格的问题。”织心平静地说:“我原意希望为红豆绣庄谋一条出路,如果仅为一名绣娘着想,非我所愿。”刘管事沉思一会儿。
“那么,待我请示老板后,倘若能全面收购红豆绣庄绣品,你我就能合作?”
“合作不能勉强,再者,这位绣娘也不能签给如意轩。”
闻言,刘管事眯起了眼。
“这么说来,柳当家是根本不愿与我如意轩合作了?”
“双方意愿有落差,恐怕如此。”话说完,织心已准备离开。
“等一下。”帘内人忽然开口了。
织心愣住,因为在那帘后开口的,是个女人。
“生意便是为牟利,柳当家又何必意气用事?”女人道。
织心回过身,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月牙白的帘子,帘后的人虽已发出声音,却仍然没有现身。
“倘若是条件不符,柳当家尽避开口,只要能办到的,如意轩就能点头,这也代表咱们的一点诚意。”女人又说。
“刚才我已跟刘管事说过,不是钱的问题。”
织心终于说:“要签住这名绣娘,是不可能的。”
“柳当家既已是开门做生意,应当理解,商场如战场,要是没有契约、要是不能签死有才情的绣娘,我如意轩为你抬轿,岂非不值?”织心沉吟半晌。
“我明白,所以不敢要求贵宝号顺遂我的心愿。”
“但是你应再慎重考虑。”帘内女人道:“虽有所失、亦有所得,对绣庄来说并无损失,反而有利,何乐不为?”
停了半晌,织心回答:“我心意已决,感谢老板的抬爱——”“莫非这名绣娘,就是柳当家你自己?”织心愣住。
“若不是如此,柳当家何需这许多犹豫?”